然,她不好意思地笑起來,說:“胡說呢,別當真。”
“我沒當真。”
然後,她就跟他走了,看電影去了。
那天,李燈一直很沉默,一直在回想她說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話——我在等一個猩猩。
他覺得,她的身體太柔弱了,而且極容易接受暗示。他覺得,她的背後一定有巨大的恐怖在圍剿她,別人卻不知內情。
從此,李燈覺得小錯越來越怪,他儘可能地經常跟她在一起說一些光明的事情,想把她從一個看不見的深淵旁拉扯回來。
有一段時間,李燈工作太忙,一直沒去找她。這天晚上,他突然接到那個小錯的電話,她在電話裡驚恐地喊:“關廉,你快來!”
“怎麼了?”
“猩猩!”
“什麼猩猩?”
“你快來!……”
李燈傻了,一下想不清是該給公安局打電話,還是應該給動物園打電話,或者給電視臺打電話,最後,他一個人跑出門,打計程車向小錯家撲去。
他的心“怦怦怦”地狂跳著,進了她家,看見小錯穿著很少的衣服,一邊驚恐地叫著,一邊用刀子刺那個保姆!
那個保姆嚇得臉色蒼白,到處亂跑。
“你幹什麼?”李燈急急地問。
“快幫我殺了這個猩猩!”
她的眼光十分異常,她好像在看李燈,卻又好像沒有看他。她的視野裡似乎是兩種時空。
他明白,她是瘋了。
他上前搶過她手中的刀,說:“她不是猩猩!你看見的是幻覺,別怕!”
她驚惶而急切地說:“它的身上都是毛!你看不見嗎?快殺它呀!”
那個保姆瑟瑟地抖著,縮在牆角,緊緊盯著小錯一動不動。
李燈伸手示意她不要害怕,拿起電話,撥打市急救中心。
這時候,小錯縮到了李燈的背後,她的手直僵僵地指著保姆,驚駭地喊道。“關廉,你看它那雙眼睛多嚇人!你為什麼不幫我殺它呢?你別上當啊!它身上那不是皮衣,那是它的毛!”
李燈放下電話,抱住了她。
很快,市急救中心的車尖叫著來到了,急救人員和李燈把小錯扶上車,向醫院急馳而去。
在車上,李燈給小錯的表叔打了電話。
他們剛剛到醫院不一會兒,她的表叔就到了。
李燈對他講述了小錯的瘋言瘋語。她表叔的臉色很陰沉。
大夫給小錯打了安定劑,小錯終於睡過去了。大夫為她做了一些必要的檢測,搖搖頭,說:“這個女孩應該找精神科醫生診斷。”
小錯的表叔深深嘆口氣,說:“這孩子從小就敏感……”
李燈問:“叔叔,你最近有沒有發現小錯有什麼反常?”
他回憶說:“大約半個月前,一個週末,她嬸子叫她到我家吃飯。那天,她就住在我家。夜裡,我聽見她驚叫,好像喊著什麼猩猩,我以為她魘住了,急忙讓她嬸子去叫醒她。她嬸子跑過去,把燈開啟,看見她縮在床角抖成一團……”
“你們在房間裡發現了什麼嗎?”
“她嬸子在窗子上看見了一些白花花的剪紙。我家住在8樓,窗子鎖著。那剪紙是在外面貼的。”
“什麼剪紙?”
“好像是猩猩。” 李燈倒吸一口冷氣。
“真怪。”
“我也覺得怪。”
李燈忽然產生了這樣一個想法——其實,一切都很正常,是小錯得了精神病,一切都是她自己搗鼓的,而那個“詩人”純粹是她的一種病態幻想。
“殺了它!殺了它啊!”這時候,打過安定劑的小錯突然瞪大眼睛尖叫起來,那聲音在寂靜的醫院裡顯得極其恐怖。 她表叔抱住她的腦袋,輕輕撫摩她。過了一會兒,她安靜下來,又睡了。這時候,進來了一個大夫,把小錯的表叔叫出去辦什麼手續。
病房裡更加安靜,牆壁和床單顯得更白。小錯突然睜開了眼睛,她直直地看著李燈。
“小錯。”李燈笑笑,叫她。
“我怎麼了?”
“你……”李燈有點支吾:“你生病了。”
她左右看了看,低低地說:“關廉,你是我的好朋友,我只告訴你——這個世界很危險,你千萬要小心。我看見了很多猩猩,像老鼠一樣多!你不要只看眼前,你要學會看後面……”然後,她敏感地問:“我瘋了嗎?”
李燈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