減免賦稅的同時,收入不但不減,反有增加。
掌管財賦的大臣能做到這樣,趙開自己心中也極是得意。
只是看向皇帝的臉色,神情間卻並不怎麼歡喜。
他心中咯噔一聲,卻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岔子。
只聽趙桓道:“開春解來的銅錢、絹、帛、絲、米糧,折錢一千七百萬貫。這一個月間,就用了三百多萬。如此下去,怎麼得了!”
趙開躬身答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年頭年尾的,總得給官員和將士們賞賜,常例之外,往往多加一些。川陝禁軍要支餉的有二十二萬人,官員四千餘人,花這個錢,已經是極儉省了。”
趙桓皺眉道:“不能再省了麼?”
“臣委實沒有辦法了。若不是陛下聖明,宮室用度極少,只怕早就支撐不來。各州府的用度,也是遵照陛下的意思,大加削減。再減,只怕連紙張也用不起了。”
“既然如此,也只得罷了。”
趙桓苦笑搖頭,讓趙開退下。
看著他鞠躬俯身,一臉恭敬,趙桓卻是明白,這個以理財聞名的官員,並不曾實心效力。其實當前局勢,再怎麼省,也沒有冗員冗官冗兵浪費更多,趙開想方設法,都是在現有的制度下小打小鬧,省下些邊角料的錢,卻想裁剪成衣,那自然是想也別想。
於今之計,最省財力的,當然是裁減官員,削減軍費。然後丈量田畝,開闢財源。
而這兩樣,無不是最得罪人的差使。仁宗慶曆新政和王安石變法前車之鑑不遠,趙開不敢趟這個混水,其實也怪不得他。
待趙開退下,趙桓目視秦檜,半響不語。
此時雖然開春,天氣尚很寒冷,秦檜原覺得手腳冰涼,此時被皇帝一直盯視,只覺得對方目光中包含著許多自己不懂的東西,令他膽寒不已,天氣雖寒,卻只覺得後背一股股冷汗直冒,過不多時,便是汗透重衣。
趙桓看他模樣,卻是饒有興味。
如果說在金國上京時,他見著這個後世有名的大漢奸時,還全無辦法,只得敷衍了事。待到此時,這個以害死岳飛聞名的大奸臣,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坐在自己身前。只要他一聲令下,薛強等衛士一擁而入,將他拖到堂外,即刻斬了。
他笑咪咪盯著秦檜,卻是思量著要不要立刻將他殺了。
秦檜見他似笑非笑,卻又明顯不懷好意,他心中有鬼,只見皇帝不斷打量自己,也不說話,更覺緊張。
良久之後,趙桓卻不知怎地轉了心思,他懶洋洋將腿搭在案上,全無人君模樣的向秦檜笑道:“秦卿辛苦。”
秦檜嘴幹舌躁,答道:“臣豈敢言辛苦。只是能再隨侍陛下左右,不勝欣慰。”
“哦?到底是跟著完顏昌高興,還是跟著朕高興?”
趙桓輕聲說來,秦檜聽到,卻如同晴天霹靂。
去年金國幾路主力南下,完顏昌、完顏宗弼,完顏宗翰、完顏撒離補,諸路大軍,在進入陝西之前,一路南下,將趙構一直趕到臨安。
而完顏昌一路,臨行之前,曾經詢問過秦檜的意見,而秦檜為了保全自己,也著實給完顏昌上了幾個條陳。
而完顏昌也投桃報李,待秦檜不薄,多方照顧。若不是秦檜害怕落個罵名,只怕還能給他加上金國的官職。
此次南歸,秦檜究竟算是金國密使,完顏昌的心腹,還是當真歸宋為官,效命宋朝,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完顏昌對他,並沒有特別的指示,也並沒有要求他出賣宋朝情報。只是當他臨別之時,完顏昌笑握他手,道:“秦大人,在上京時我待你不薄,南歸之後,好自為之。”
說罷,還加重捏上一捏。
他的手粗糙僵硬,秦檜只覺得自己的手被捏的生疼,稍頃過後,已是滿手是汗。
待渾渾噩噩開始南下後,他這才思量過來。對方的“好自為之”並不簡單。自己的屁股並不乾淨,想著回去後一心報效宋朝,絕不可能。
甚至,如何粟等人那般行事,都是不能。唯有將自己捆在金國的戰車上,一心為金國打算,才能無事。若是不然,完顏昌南下時,他秦檜可是親筆上過條陳,寫過建議,還有軍事參謀的名義,這樣的風聲傳到大宋,不死也教他脫層皮!
有了這樣的顧忌,他好比懷中揣了一個嬰兒,一路上謹小慎微,不敢露出一點破綻。何粟丁薄等人大吵大叫時,他也並不敢隨之附合,也正是為此。
此時皇帝卻不知道如何知道其間底細,竟是輕飄飄的一語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