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狂笑起來。“哦,太絕了!真是太棒了!有沒有哪位總統是他們最想在上面撒尿的?”
影子聳聳肩,“他沒說。”
無數英里的路程消失在車輪後面。影子開始幻想他一直停留在原地沒動,而腳下的美國大地正在以時速60英里的固定速度向他們身後飛快移動。冬天的薄霧讓周圍物體的邊緣顯得有些模糊。
現在已是開車上路的第二天中午,幾乎就要到達目的地了。一直在想心事的影子開口說話了。“上星期,湖畔鎮的一個女孩失蹤了,就在我們倆去舊金山的那天。”
“什麼?”星期三的聲音中毫無興趣。
“那孩子叫艾麗森?麥克加文。她不是那鎮子上失蹤的第一個孩子,還有其他很多孩子。都是在冬天裡失蹤的。”
星期三皺起眉頭。“真是悲劇啊。那麼多貼在牛奶盒子上的失蹤兒童的臉(上一次是什麼時候見到的?想不起來了),還有高速公路洗手間牆壁上的尋人照片。‘你見過我嗎?’大多數情況下,這句話最多不過是個形式,純粹的形式。‘你見過我嗎?’下一個出口出去。”
影子覺得自己似乎聽到頭頂上有直升飛機的聲音,可惜雲層太低,看不清。
“為什麼你會挑中湖畔鎮?”影子問。
“我告訴過你。那是好地方,很安靜,正好把你安安全全地藏起來。待在那兒,你就等於是離開賽場,脫離了對方的搜尋範圍。”
“為什麼?”
“因為事實如此。好了,現在左轉。”星期三命令說。
影子轉向左邊那條路。
“有什麼事不太對勁。”星期三突然說,“該死!他媽的真見鬼!開慢點,但別停下。”
“你想跟我說清楚到底出什麼事了嗎?”
“我們有麻煩了。你知道還有別的路可以走嗎?”
“不知道。這是我第一次來南達科他州。”影子說,“再說我連我們到底要去什麼地方都不知道。”
在山的另一側,有什麼東西閃著紅光。霧氣太大,模模糊糊地看不太清楚。
“是路障。”星期三說。他把手伸進西裝口袋裡,然後又開始翻另一個口袋,似乎在找什麼東西。
“我可以停車,調頭回去。”
“不能轉回去。後面肯定也被他們盯上了。”星期三說,“把車速降到時速10或15英里。”
影子瞄了一眼後視鏡。後面一英里遠的地方有汽車前燈的燈光。“你確定是他們嗎?”他緊張地問。
星期三輕蔑地哼了一聲。“確信無疑。”他說,“和養火雞的人孵出第一隻火雞之後說的話一樣:蛋就是蛋,準能孵出小雞來!啊哈,找到了!”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小截白粉筆。
他用白粉筆在車子的儀表板上畫起符號來,彷彿正在解一道代數難題。又或者,影子想,就象一個流浪漢正用流浪漢的暗號向其他流浪漢傳達訊息:小心惡狗,危險的城市,有漂亮女人,有可以過夜的舒服牢房,等等……
“好了。”星期三吩咐說,“現在加速到30英里,千萬不要低於那個速度。”
跟在他們後面的一輛車子突然開啟警燈,拉響警報器,朝他們急馳而來。“別減速,”星期三又叮囑一遍,“他們只是想迫使我們在衝過路障前慢下來。”他繼續書寫著那些神秘的符號,不停地寫呀寫的。
他們已經到達山頂,距離路障只有不到四分之一英里。路邊一排停著十二輛車,其中有警車,還有幾輛大型黑色越野車。
“好了。”星期三拋下手中的粉筆。現在,車子的儀表板上塗滿北歐古文字一樣的神秘符號。
拉響警報器的警車緊跟在他們身後,它的車速比他們的慢,一個被喇叭放大的聲音衝他們喊道:“靠邊停車。”影子看一眼星期三,等他下令。
“轉右。”星期三命令說,“只管從路邊衝下去。”
“我不能開著這輛車衝下路面,會翻車的。”
“沒事的。轉右,快!”
影子的右手把方向盤往下猛地一拉,溫尼貝戈的車身立刻猛烈搖晃起來。有一陣子,他以為自己剛才的判斷是正確的,這輛車真的要翻車了。可是緊接著,透過車窗,他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正在慢慢消失,發出微弱的光,彷彿風吹過平靜的湖面時湖上盪漾的倒影。
雲層、薄霧、積雪,還有時間,一瞬間全部消失了。
現在,他們頭頂之上是一片星空,星光彷彿被凍結的光的長矛,刺穿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