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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你外公的家業全在北平,還有那寶貝的書齋,他捨不得!李潔吾老師給香梅來了最後一封信,說:“我的小朋友,我即回家鄉侍奉老母。”李老師的家鄉不是在東北麼?

一種直覺,讓香梅預感到戰爭不會大遙遠。而那時的香港,卻仍是太平景象。戰爭對於香港人,只是無線電和報紙上的事。

這年夏天,克萊爾·陳納德卻理智地斷言:戰爭的災難已經而且將更瘋狂地蹂躪整個中國!這時,他已乘上美國多拉爾郵輪公司的“加菲爾德總統號”,離別舊金山,向西橫渡太平洋,前往中國上海。

藍色的海洋波濤滾滾,一群白色的海鷗戀戀不捨跟著總統號翱翔。陳納德憑欄而立,抽著他喜愛的駱駝牌香菸,他吐著煙霧,海風倏地就將煙霧吹得無影無蹤。他苦笑了,他四十七歲了,有著二十年的不算短的空軍生涯,到處流轉卻一事無成,他沒有建功立業,不過一區區上尉,幾個月前才被晉升為臨時少校。呵,過去的一切,也一風吹了麼?

他心不甘。

1936年初春,陳納德和路克、比利這“三人飛行小組”在佛羅里達邁阿密作告別表演。紅頭髮雀斑臉的路克坐在駕駛室中,觀眾中卻有位老太婆蹣跚而出,嘮嘮叨叨請求咱克捎上她。愛刺激的觀眾們鬧騰騰地鼓掌叫好,路克無可奈何聳聳肩,幫著老太婆上了駕駛艙,飛機發動了,說時遲那時快,路克從艙裡掉到了地上,而飛機卻陡地直衝雲霄!全場吶喊呼嘯,飛機在藍天盤旋,翻著筋斗,突地,飛機直往下墜,眼見擦著了地面,觀眾全啞了,宇宙凝固了———機毀人亡?!別慌,機肚幾乎擦著地面卻又像燕子般掠上藍天!是誰帶頭呼喊:“陳納德———”,於是,萬眾歡騰,山搖地動是這一個熟悉的姓名!告別表演沒有一絲悲涼,滑稽、風趣、幽默,真正的男子漢用笑聲,而不是眼淚告別。

在成千上萬的觀眾中,又有個有心人看上了陳納德,他便是中國空軍懷念毛邦初將軍。當時中國空軍組建不久,主要由義大利人在杭州筧橋機場等處培訓中國飛行員,但收效甚差。這回,他已請到羅伊·霍勃魯克前往中國擔任飛行教官,而羅伊恰是陳納德的朋友。不久,羅伊從中國寫信給陳納德,希望他和他的朋友們到中國做教練,陳納德推薦了路克和比利,他自己卻還沒下決心,他已是八個孩子的父親,歲月不饒人,慢性氣管炎、低血壓、聽覺不靈常折磨著他。

1936年秋,他病倒了,被停止飛行送到堪薩斯州的陸海軍醫院治療;秋去春來,空軍示意他退休,他被震懵了!二十年的軍人生涯就此結束?他將告老還鄉,回到密西西比河畔做耕種棉田的農夫?抑或去到飛機工廠做個小打小鬧的技術工?不。他心不甘。他默默地接受了退役,但是他的雙手緊緊扼住了命運的喉嚨。

他給羅伊回了信。這時,羅伊已出任中國中央信託局的機要顧問;宋美齡已出任航空委員會的秘書長。宋美齡允諾陳納德提出的所有條件,聘請他擔任中國國家航空委員會顧問,年薪12000美元,合同兩年。這回,他只是先行到中國考察三個月,當然,這三個月的旅行考察費用全由中國方面負擔。

他將家眷安頓到路易斯安那州老家後,便啟程了。他的決斷,不全是因為中國給他優厚的待遇,更因為他看到了命運的轉機,他會有所作為的!那就是在中國。

從秋到春,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他讀報聽無線電,他關注中國事態的發展。日本侵略中國已經五年多了,可是世界各國政府卻沒有對日本採取堅決制裁措施,英、法、美等國的所謂“中立”,無疑是助長了日本的侵略氣焰。陳納德的感情天平傾向苦難的中國人民。

海風輕輕地吹,海浪輕輕地搖。陳納德摁滅了菸蒂,回到他的12號艙房。他喝著威士忌,並開始了記日記。有意思,以往他從不記日記的。眼下他有一種感覺:一切從頭開始。他似乎浮躁起來,嫌船行太慢,他盼望早日抵達中國上海,可海上的航行將長達一個月!

從舊金山到檀香山,整整五天。船泊港口,大雨滂沱。他冒雨去到夏威夷的盧克機場,那裡的三年,是他飛行生涯的黃金歲月。舊地重遊,周身的熱血又沸騰起來,他不老!四十七歲正當年。

從夏威夷駛向日本神戶,又是十餘天。壯碩的比利到碼頭迎接他。比利的旅行證件上,身份是雜技團副經理,真是活見鬼,陳納德哈哈大笑。他自己的護照上,職業是德克薩斯州的農場主。他說,NO,充其量是個農夫,播種、捕魚、打獵。雜技團、農場主當然是為了避免麻煩,若寫明飛行教官什麼的,簽證怕都拿不到。兩位卻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