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歲已大,再加上膝下無子,好不容易五十歲那年才得了個女兒,能接下衣缽的人不多。
雖然目前滿朝文武都掌控在他的手中,但他焉能不明白,那些官員們一個個比豺狼虎豹更兇狠,今日他得勢,再恨、再怨,他們還是得乖乖為他做事,哪天大權不在,他們能不群起攻之。
“相爺不必擔心,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何況阿觀的命是小姐救下的,有小姐在,自能牽制他。”
他笑著指指園子裡的男女,不知何時,那些圍觀的人盡數散去,小姐站在樹下同阿觀說話,難得地,阿觀那張千年不化的寒冰臉帶了些許笑意。
是啊,他待若兒,畢竟不同。
看見李若予,李溫恪陰沉雙的眸閃過溫柔。那是他唯一的女兒,他看得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女兒。
“沒錯,有若兒在。”他滿意點頭。
若兒屬意阿觀,這點,明眼人全看得出來,而阿觀待若兒也非同一般,他不耐煩那些花花草草,卻時常陪若兒去後山;他忙得連睡覺時間都沒有,但若兒一病,他什麼事都擱下,固執陪在若兒身旁。
阿觀對若兒的感情,成了讓他安心的籌碼。
“安排阿觀參加今年的科舉吧,我要他一舉拿下文武狀元,要他一出聲便是一鳴驚人。”他將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把阿觀安插在皇帝身邊,取得皇帝和趙鈺的信任,阿觀必須學會玩弄兩個皇帝於股掌間。
“知道了,屺天立刻下去安排。”拱手,厲屺天轉身下去辦事。
李溫恪再看一眼園子裡的周觀奕和女兒,眼底流露出身為人父的驕傲。若兒這樣喜歡阿觀,說什麼他都會把女兒心愛的男人拱上雲端。
微微一曬,他雙手負於身後,走回屋裡。
同一刻,在相爺轉身時,周觀奕收回為小姐撫去落花的右手,溫和笑臉轉為冷肅,李若予仰頭,瞧見他的面容,頰邊笑意迅速收回。她不懂他的陰晴不定,是不是……她又做錯什麼事情?
凝睇著他輪廓深邃的臉龐,她看得痴了。阿觀的長眉斜飛,緊抿的薄唇略帶厲色,一雙眼睛銳利逼人,隱含燿燿鋒芒。
認識他八年,從第一腳踩到他的身子,開始兩人交情。
七歲的她不懂男女之情,卻知道他是一個好看到讓人捨不得轉開眼的大哥哥。她救下他,把他餵飽飽,讓他穿上最好看的衣衫,要他成天跟在自己後頭,那時,他是“她的”阿觀。
後來厲叔叔說他有天份,把他帶到後園練武,分去他一些時間,再後來,爹爹說他腦子好,是可造之材,又請文師傅、程夫子、藺師傅……一大堆師傅教阿觀念書,分去他更多時間。
弄到最後,她都搞不清楚,他還是不是她的阿觀?
不過。不管他是不是她的,她都把他“當成”他的。所以,阿觀歸她顧。
被厲叔叔“教”導得傷痕累累時,她替他上藥;夜裡書念得晚了,她為他送宵夜、燉補湯。她就是要把他餵飽飽、養高高,所以他長那麼高大,是她不辭辛勞換來的,他健健康康、身子比別人壯,也別忘記替她記一筆功勞。
“阿觀,要不要去看看我的小羊?它的腿快好了喲;等它好起來,我們一起帶它到後山,讓它回家找親人,好不好?”李若予再度揚起笑臉,試著用自己的愉快勾起他的開心。
周觀奕回視她,她臉色偏白,像吹彈可破似的,薄透的肌膚底下細小的血管隱隱可見,清秀的眉眼唇鼻,看起來稚嫩可欺。她巴結地笑著,眉彎眼彎,甜得膩人的笑容在他眼前化成蜜汁。
她是個討人喜歡的姑娘,但他不允許自己動情。
“我很忙。”他拒絕她,不留半分情面。
“這樣啊。”她扁嘴失望,然而失望歸失望,這又不是阿觀的錯,都是師傅們把阿觀逼得太緊了。
她拉住阿觀的大手,想起爹爹說,再過兩年,如果她願意的話,就讓阿觀當他們的女婿,她自然是樂意的,而阿觀……她的臉泛起兩抹飛霞,靦腆嬌羞。他也樂意吧?
“不然,我讓阿福做菜,中午我們一起吃飯好不好?阿福的燒鴨是一流的。”
說話間,她發現採鴛正看著阿觀,轉頭向阿觀採去,發現阿觀也回視著採鴛,她猛然地想起,是她不好,難怪阿觀要氣她了。
採鴛是她的貼身婢女,而剛剛她卻讓採鴛做了件傻事情。
她拉住婢女,笑得毫無心機。
“採鴛對不住,我沒想那麼多,只擔心鳥媽媽被大鷹叼走,小鳥一定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