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求敗越發嚴厲的眼神,順勢在草地上翻了個身。蒙在他眼上的白布早已脫落,露出一雙金色的異瞳來。少年面色柔和,便連那雙滲人的豎瞳也顯得多了幾分溫柔,他舒展身體的動作是如此愜意,竟讓獨孤求敗生出一種不忍打擾的感覺來。
他愣了愣,竭力厲聲道,“琛兒!”
吳琛卻早在他出聲的那一刻站了起來。不過笑意並未從他的臉上消失。
少年的目光落在小小的溪流之中。“想不到此處竟有銀魚,師父,我們稍作休息如何?”
既想要督促吳琛練劍卻又不忍徒兒捱餓的獨孤求敗陷入了矛盾中。半晌過後,只是輕輕訓斥了一句,“口腹之慾,也值得你如此!”
吳琛笑眯眯地收起了劍,“師父,我先去生火。”
飽餐一頓之後,天色漸黑。
吳琛清理出一大片空地,又將枯枝落葉鋪了厚厚一層。他們兩人內力深厚,尋常動物根本不是對手,是以過夜的程式十分簡單。
吳琛枕著自己的手臂,率先躺了下來。他找的地方樹木稀疏,正可以看見頭上的一片星空。過了一會兒,身側傳來枯葉壓斷的聲音。
吳琛轉過頭來。月色之下,獨孤求敗的神情有些模糊,較之白天卻是柔和了幾分。
火光閃爍,明明滅滅。
兩人低聲交談,獨孤求敗不經意問起其他世界的情況。
吳琛想了想,便將那些奇遇挑了幾個講了出來。生為半妖的戰國時代,劍仙與群妖之戰,神奇的魔法世界,弱肉強食卻又精彩萬分的獵人世界……
獨孤求敗的聲音隱含冷意,“這麼說,你就這麼任由那個叫西索的人……殺死了?”
吳琛笑了笑,“如此不比爆體而亡舒服得多?況且……徒兒還欠西索一個人情未還。”
“……”沉默了一會兒,獨孤求敗一字一句地道,“我必不會令你到此地步。”
吳琛的身體一震。隨即,他露出一個極淺的笑容來,“多謝師父。”他輾轉無數世界,還是第一次有人,以如此鄭重的語氣許下承諾。
獨孤求敗不是妖也不是仙,單就肉身而言,不過是個最普通的凡人。但就是這個凡人,竟令吳琛從心裡生出一種安慰來。他內心驕傲無比,即使在最落魄難堪的時候,也不屑於求助旁人,是以這種感覺陌生無比。
吳琛對這句話沒有半點懷疑。
這些年來不斷進步的人並不只是吳琛而已,獨孤求敗劍術日益精進,自然對這些事的感悟也更深。肉身不足以承擔血脈的力量?那麼,便馴服這股力量好了。
吳琛找不到方法,並不代表獨孤求敗也找不到。
幾個想法在腦中日益清晰,獨孤求敗看著頭頂上的一片星空,最近……也許要閉關一次了。
47劍魔
閉關一事;獨孤求敗原想等到天亮之後再作打算。但一件事卻打亂了他的計劃。
天空的星子還未消散,獨孤求敗忽然醒來,只覺得渾身痠軟、頭部隱隱作痛。
他的呼吸不過微微一亂;吳琛便醒了過來。
黑暗中;吳琛的一雙眼睛如臨白晝。很快,他便發現獨孤求敗臉色微微發紅。
“師父可是染了風寒,”
“大抵是的。”獨孤求敗動了動;內力在體內流轉了一圈,順暢無礙。但是風寒卻不會因為內力痊癒,平常越是身體強健的人一旦染病;便越是兇險猛烈。
獨孤求敗有內力護體;怎麼會感染風寒,
吳琛眼神一沉,取下外衫披在獨孤求敗身上,又執起他的一隻手,細細地探脈。他雖然是西醫出身,但在別的世界遊蕩了幾年,倒漸漸地將中醫學了起來。
獨孤求敗脈象平穩,只是隱隱地有幾分虛弱。
真是風寒?吳琛鬆了一口氣,取笑道,“師父怎地忽然生起了這種小病。”
獨孤求敗聞言瞪了他一眼。正要閉目睡去,卻感到一股力量將他拉了起來。
“琛兒!”
“師父莫怪,”吳琛對他微微一笑,“既然病了,就不該睡在這裡。”他隨手替他裹緊了衣服,一腳熄滅了火焰。
“你……放開!”
“師父,可抓緊了。”吳琛對他的話置若罔聞,一股魔力波動從他體內升起。下一秒,兩人消失在這樹林裡。
獨孤求敗的病情看似不重,實則來勢兇猛。這周圍人煙稀少,若要找到客棧,非要走到天明不可。吳琛正是顧慮到這一點,才選擇了最快的幻影移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