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武聞言,黑眸深斂似海,他居高臨下的望著眼前的女子,聲音不高不低,聽不出絲毫喜怒。
“眼下大戰在即,我不希望再有這等事發生。”
慕七勾了勾唇,道;“你這是在告訴我,你才是嶺慕大軍的主帥,我不該越權處置,是不是?”
袁崇武面色淡然,言了句;“七小姐若有不滿,待嶺慕大軍打完這一仗,袁某自會恭候。”
慕七聽了這話,只淡淡一笑,她放下茶杯,聲音亦是平靜而清冷,只道;“袁崇武,此戰慕家投入的兵力不比你嶺南軍少,你自己心頭也清楚,你的嶺南軍不過是一盤散沙,除了你之外,壓根拿不出個像樣的將才。你空有一身本事,可若無我慕家相助,你永遠也無法推翻朝廷。”
男人不動聲色,魁梧的身軀筆挺如劍,待慕七說完,那一雙黑眸利如刀刃,卻一語不發。
慕七不曾看他的臉色,只接著說了下去;“自古以來,所謂的農民軍起義,不過都是些烏合之眾,鮮少有成功者。即便僥倖成功,也是打江山易,守江山難,縱使你做了皇帝,也依然離不開我們慕家的扶持。”
袁崇武筆直的看著她的眼睛,只沉聲吐出一句話來;“七小姐是要袁某歸順慕家,將江山拱手相讓?”
慕七微微一哂,道;“袁將軍果真是聰明人,你的嶺南軍與慕家軍相比,就是家養的雛,去鬥野生的雕,不過是以卵擊石。孰輕孰重,不用慕七開口,將軍心裡也是一清二楚。”
袁崇武面色如常,頷首道;“不錯,慕家世代鎮守南境,良將眾多,嶺南軍的確是比不得。”
慕七似是不料袁崇武會這般說,當下微微一怔,繼而道;“識時務者為俊傑,良禽擇木而息的道理,將軍自是明白。”
袁崇武卻是一記淺笑,向著慕七看去;“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慕元帥這一招,倒的確是讓袁某沒有選擇。”
“你的確沒有選擇。”慕七眼眸晶亮,溫聲道;“你最後的退路已被堵死,周景泰此番御駕親征,即使你現在投靠朝廷,也是絕無可能了。”
袁崇武點了點頭,淡淡道;“亂臣賊子的名頭落在袁某身上,袁某若是不應,怕是慕元帥定會以忠君護主為名,將嶺南軍斬草除根,再來一出黃袍加身的戲。”
慕七聽了這話,便是笑道;“袁崇武,我本來只以為你是個莽夫,沒想到你倒是一點兒也不含糊。”
說完,慕七又是道;“成王敗寇,歷史自古便是由笑到最後的人來書寫,這個道理亙古不變,不過袁將軍也不必多慮,這皇帝之位,自然還是由將軍來當,只要將軍識時務,慕家願與你平分天下。”
袁崇武嗤的一笑,黑眸緩緩眯起,咀嚼著那四個字;“平分天下?”
“不錯。”慕七迎上他的眼睛,眸子裡清澈見底。
袁崇武搖了搖頭,道;“七小姐若真以為嶺南軍與慕家軍可以平分天下,未免太過天真。”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慕七眉頭蹙起。
袁崇武卻不在多言,臨去前只不過留下一句話來;“如今說這些為時尚早,七小姐不妨等嶺慕大軍攻下朝廷,再說不遲。”
說完,袁崇武聲調沉著,道了句;“告辭。”便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慕七看著他頭也不回的背影,心頭卻是湧來一股氣悶,甚至連自己都不明白,這股子氣悶究竟從何而來。
多年的軍旅生涯早已讓她習慣了將士們的絕對服從,就連軍中的高位將領也無不是處處讓著她,供著她,從不曾有人似袁崇武這般將她視若無物。許是天性的驕傲使然,總是讓她想將他給比下去,豈料即使她將慕家拿出來,也還是無法將男人壓制下去,在他的面容上,依舊看不出一絲懼意,仍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即使是結盟,沒有夫妻之實,在名義上,她也都是他的王妃,可如今他卻將側妃母女留在身邊,走一步帶一步,並將側妃留宿於主帳。這對於她來說,無論是她的身份,還是她的家族,都是無法容忍的一件事。
慕七念及此,只覺得心口煩悶更甚,想起父親的野心,眉心不由得浮起一絲隱憂,如今嶺慕二軍聯手攻打朝廷,怕是等攻下朝廷的那一日,兩軍都是元氣大傷,北方大赫虎視眈眈,到時候實在是經不得大戰,若能平分天下,委實最好不過,可聽袁崇武方才的語氣,倒是說父親不會就此罷休....
越想越是煩躁,慕七搖了搖頭,亦是走了出去,豈料剛到帳口,就見軍醫拎著藥箱,神色匆匆,見到慕七後,頓時俯下了身子,畢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