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袁崇武走後,姚芸兒一直沒有再睡,而是起身披上了衣衫,未幾,就聽得帳外號角聲響,馬蹄聲急,袁崇武連夜點兵,率領一支精兵,親自闖入了敵方的陣營。
安氏立在帳口,眼睜睜的看著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卻是忍不住的潸然淚下。
七年前,在自己母子三人被凌肅擄去後,他也曾如今夜這般,未曾有絲毫猶豫,便率領三千騎兵衝進凌家軍,欲將妻兒奪回,無奈卻被凌肅圍剿,她更是眼睜睜的看著他被凌肅以利箭穿胸而過。七年後,當聽聞兒子被敵軍俘虜後,他也仍是一如當年,不曾退縮,仍是星夜領兵去救自己的兒子。
安氏又是念起多年前在嶺南,在她剛生下袁傑時,一直沒有奶水,孩子只餓的哇哇直哭,不知是聽誰說魚湯發奶,雖是寒冬臘月的天,袁崇武卻二話不說,每日裡去下水捕魚,無論日子有多冷,她的一日三餐,必是頓頓都能喝上鮮美的魚湯。
他從沒虧待過他們母子。縱使如今他身邊已有新婦,安氏捫心自問,卻仍舊是無法說出袁崇武一個不字。
安氏的雙手緊緊的攥在一起,只覺得喉間發苦,她想起自己可怖的身子,那一身令人作嘔的傷疤,她知道自己這一輩子,都是再也不能從夫君那裡得到一絲垂憐。七年的相思,縱使如今夫妻重逢,又能如何,她早已落下了終身殘疾,註定了要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夫君去親近別的女子。
而這一切,卻都是拜凌肅所賜!
想起凌肅,安氏只恨得牙根發癢,若不是他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來脅迫自己,她又豈會背叛嶺南軍,又豈會揹負上七萬條人命,而她與袁崇武夫妻二人,又怎會落到如今這副田地!
眼下,就連自己的親兒亦被凌家軍擄走,當年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又是再一次的闖入腦海,只讓安氏恨得雙眸血紅,恨不得親手將凌肅碎屍萬段,方解心頭之恨。
姚芸兒壓根不知出了何事,只以外有敵軍深夜來襲,她擔心袁崇武的安危,再也顧不得什麼,從帳裡匆匆走了出來,守夜計程車兵見到她,立時躬下身子,喚了句;“夫人。”
“出什麼事了?”姚芸兒望向前營,就見深夜中,一切都瞧不清楚,唯有那遠去的馬蹄聲,卻依然得得的響著,極是清晰。
“少帥被敵軍擄去,元帥領兵前去營救。”士兵如實回答,話音剛落,姚芸兒的臉色便是蒼白起來,脫口而出了一句話來;“那他會有危險嗎?”
士兵一怔,只道了句;“這....”
姚芸兒心頭焦灼,剛想邁出步子去前營看看,可又是想起安氏定是會守在那裡,而那些嶺南軍的將領又向來不喜自己,腳下的步子便是邁不開去。只守在帳外,惶然無措的等著前營的動靜。
夜涼如水,寒風吹在身上,冷的人刺骨。
姚芸兒輕輕發顫,柔婉纖細的身子在月下恍若一枝青蓮,含香搖曳,柔弱可人。一旁計程車兵有些不忍,終是大著膽子上前勸道;“夫人要不先回帳裡歇著,等元帥回來,屬下即刻告訴您。”
姚芸兒搖了搖頭,一雙眸子依舊是一眨不眨的凝視著前營的方向,一顆心柔腸百轉,仿似被人緊緊捏著,要讓她透不過氣來。
一直到了天亮,就聽一陣馬蹄聲響,前營頓時喧譁起來,不時有士兵上前,只道元帥受了重傷,速將軍醫請到主帳。
姚芸兒聽得這番動靜,聞得袁崇武受了重傷,那本就蒼白的臉蛋更是連一絲血色也無,只控制不住的邁出步子,那腳步卻是踉踉倉倉的,深一腳淺一腳的向著前營奔去。
主帳內。
袁崇武一語不發,唇線緊抿,任由軍醫將其左腹上的箭頭拔出,鮮血頓時湧了出來,上好的白藥方才敷上,便被血水衝開,只瞧得諸人臉色大變。
重傷下,袁崇武的面色自是好看不到哪去,就連嘴唇亦是失去了血色,待軍醫將傷口包好,他抬了抬眼皮,就見袁傑驚恐至極,全身都是輕輕的哆嗦著,他在年幼時便曾被敵軍抓去過一次,又曾目睹過母親被敵軍百般折磨,他畢竟只有十三歲,此時縱使被父親救回,卻還是收到了極大的驚嚇,半晌回不過神來。
察覺到父親的目光,袁傑身子一顫,這次自己闖下了滔天大罪,敵軍的箭雨襲來時,是父親將他護在身下,生生為他擋了那一箭,此時瞧著袁崇武被鮮血染透的衣衫,只讓他唇角輕顫,卻是說不出話來,終是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爹!”袁傑的眼眶噙滿了淚水,只撲在袁崇武面前,揮起手便是打了自己一巴掌,道;“是孩兒錯了,孩兒下次再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