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黑時,我渾身血腥地登上城樓,回望建康城下疲勞應戰的越軍士兵,切身覺得南越氣數已盡。石頭城上燃起無數火把,守在梯口的小兵匆忙跑去向江原稟報我回城的訊息。江原一襲黑色的披風,回過頭來做了個“噓”的動作,自己快步迎向我。他看了看我的衣甲,低聲責備:“又不跟我商議便自作主張出戰。”
我微笑:“如果你同意,沒必要商議,如果不答應,為何要商議?”
江原輕哼一聲:“見到霍信那老狐狸了?”
“他表現很奇怪,似乎要作兩手準備。”我邊回答邊探身,看到江原原本站立的地方居然有一副躺椅。不禁驚訝道:“你怎麼把他弄到城頭上來了?”
江原點點頭,語氣同情:“他求我帶他上來,說要再看一眼建康城。”頓了頓又補充, “我看他情況有些不妙,只怕……”
城下的殺戮聲漸漸止歇,江水也停止了嗚咽,城頭上除了風颳纛旗的聲響,幾乎聽不到任何雜音,安靜得彷彿與白日是兩個世界。韓夢徵微微地眯著眼,身上蓋著江原的厚斗篷,安靜坐在椅中。我走近他,夜風吹拂下,他愈發顯得虛弱,彷彿一朵即將枯萎的花。
大概是我身上濃重的血腥氣刺激了他的嗅覺,韓夢徵緩緩地睜開眼,看清我後輕輕一笑:“凌王殿下。”我看著他,他細弱的睫毛卻又合上,再睜開時瑩瑩的水珠便掛在眼角。他微微地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既好像在向我求證,又像自言自語:“南越沒有救了?”
我忽覺不忍,半晌才回道:“不用我說,你也應該看到了。”
韓夢徵又微微地點頭,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