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保證,他說無法保證!
自己派出去的間諜,卻無法保證他會不會回來!
「賽佛勒斯自有分寸。以他的性命做擔保,他不會洩露我方的訊息。如果你擔心的是這個的話。」
哈利黑袍下的手握緊,他歛下眼神,讓自己不要直視鄧不利多。
「哈利,看著我。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鄧不利多繼續開口。
「是的,請說。」
「如果…如果事情朝向我們最不想預見的方向發展。」湛藍的眼睛直視著他,沒有讓他避開的機會。「我希望你能夠放下成見,與鳳凰會的成員並肩作戰,而那之中包括了石內卜教授。他的身分對我方而言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
「當然,前提是他能夠回來,站在我們這邊參與戰爭。」他再度嘆了口氣,往椅背上靠去。「如果我們在這次的臥底行動失去了他,那將是一個非常不幸的損失。」
哈利陷入沉默,但他的呼吸加重。他聽見了鄧不利多語氣中少有的冷淡。
他們在談的是戰爭,關於人的性命,尤其是關於唯一肯為他冒著生命危險扮演雙面間諜的性命!而他聽見的卻只是有如談論交易那樣的冷酷。石內卜很有可能再也無法出現在他們眼前,而鄧不利多的語氣就好像是在談論天氣般惋惜地說,啊,今天的天氣不好,真可惜。
哈利驚訝地發現,自己對眼前這位智者的憤怒居然超過了應有的尊敬。他垂下頭,忍住想哭的衝動。
「哈利?」
「我知道了。」他深呼吸,抬頭,直視著鄧不利多,眼神平靜無波。「我儘量。」
他們對望了一會,哈利發現自己不太喜歡這種氣氛。「那麼,我可以回去了嗎?」他問。
鄧不利多依然打量著他,最後開口:「孩子,你總有一天,必須親自面對佛地魔。你必須與他對抗,並且阻止他。」
「是的,我知道。」他沒有辦法拒絕,也沒有權利拒絕。那是他註定的命運,從他出生的那一刻便決定好的。他悲哀地想著。「我會讓自己做好準備。」
「在那之前,你就儘可能地休息吧。讓自己好好地休息。不要虐待自己的精神與身體。」他的視線掃過哈利蒼白的臉。「如果你需要安眠藥的話,石內卜教授有留下配方……」
「不,謝謝。」哈利堅定地回絕了鄧不利多的好意。「我有辦法讓自己睡著。」
鄧不利多仍然看著他,最後說了一句:「那就好。你回去吧。」
* * * * *
冬天變得更加寒冷,霍格華茲下起了雪。
不知從何時起,哈利養成了一個習慣。
他不再躺在自己的宿舍睡覺,而是一如往常地在夜晚批上隱形斗篷外出,來到不屬於他的房門前。
通常,他會站在門口,敲敲門,然後推開門進去。
房間裡沒有任何人,但他只是笑著將隱形斗篷在椅背上掛好,然後點起燭燈。
有時候,他會坐在那張對他而言稍嫌高了些的桌前閱讀,或是寫作業。
有時候,他會整理那些在桌角積了灰塵的書本,將它們放回書架上。
而最後,在就寢前,他都會給自己煮一杯幫助睡眠的魔藥。
他會親自清洗紅薄荷葉、切碎蟾蜍的蹼、還有挑出曬乾的紅花籽。
攪拌的時候要緩慢,順時鐘方向;加入薄荷葉後等待變色,將火轉小;放入蟾蜍的蹼,等待顏色再度轉變,最後讓湯汁收乾,熄火。
無夢睡眠魔藥的調製過程他記得一清二楚,而每當他攪拌大釜時,總會想起房間主人初次為他調製時,臉上的表情。
他買了一大堆的巧克力,塞滿了書桌的抽屜,偶爾在無法忍受魔藥噁心的味道時吃上一
片。
最後,他會將器具與杯子清洗乾淨並收好,爬上那張無人的床,結束他冗長的一天。
每個晚上,在睡著之前他都會想著這是一場漫長而無止境的夢,他幻想著那個魔藥的苦澀能帶他脫離這個夢境,他隔天早上醒來,會發現世界變得不一樣。
他日夜企盼的那個人會抱著自己躺在他身邊,然後扯起唇角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對他道早安。
所以每晚他睡著之前都是帶著笑的。
偶爾,他笑著,但臉上卻是潮溼。
他怪罪那是魔藥的味道太難喝,在那時他會開啟抽屜吃一片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