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氣度,沒有絲毫的問題。
但聽在裴元歌眼裡,卻更覺得裴元華難對付。
知道夫人理事辛苦,也知道桂嬤嬤欺主……。顯然,回府之前,裴元華就已經知道裴府的一切變故。這倒不算稀奇,畢竟章芸掌府十年,不可能沒有自己的心腹和通報訊息的人。稀奇的是,章芸倒臺,裴元容被禁,都與裴元歌和解禁的夫人有關,這一點,裴元華不可能不知道。但她回府就先來拜見舒雪玉,神態溫和謙恭,面對裴元歌,又是落落大方中帶著親切,不帶絲毫的怨懟和不滿,也讓人看不出絲毫的怨懟和不滿。
明明是章芸的女兒,卻一口一個“母親”地叫著夫人,竟然沒有絲毫的凝澀和猶豫,自然得好像夫人就是她的親生母親……
如果這一切不是真的由心而發,那隻能說,裴元華的演技比章芸更爐火純青。
“四妹妹,能不能借一步說話?”裴元華看看四周,忽然低聲道。
在夫人的院子裡,眾目睽睽之下,她跟著裴元華進了偏間,如果有什麼差池,裴元華絕對難逃干係。因此,裴元歌也不做那種小家子的猜疑,點點頭,隨著她走進去。才剛進門,裴元華忽然關上了門,裴元歌正警戒時,卻見她提裙跪倒在自己跟前,二話不說,就磕了三個頭。
這是……想要為章芸求情?
裴元歌忙扶起她:“大姐姐這是做什麼?我們都是平輩,論起來你還比我大三歲,我哪裡受得起你這樣的禮?大姐姐快起來吧!”卻絲毫不提章芸。
“四妹妹這樣說,姐姐真是羞慚無地。”裴元華拿帕子抹了抹眼角,這才抬頭道,“事情我都已經知道了,姨娘冒犯四妹妹,父親責罰她,於情於理都是應該的,我無話可說,這樣做並非想要為姨娘求情,我也希望姨娘能好好反省,以後行事不要如此荒唐。這三個頭,我是代希望四妹妹能消消氣,不要因為姨娘氣壞了身體,那就真是姨娘的罪過,也是我這個女兒的罪過。”
裴元歌面容帶笑:“瞧大姐姐說的?這事與大姐姐何干?”
不是為章芸求情?居然給自己磕頭,難道說這裴元華真的是道德完人,為章芸的行為感到羞慚,所以代章芸給她賠罪?因為琢磨不定裴元華的心思,裴元歌心裡更加警惕,對眼前豔若牡丹的少女也更加警戒。
裴元華……。比章芸難對付多了!
“姨娘是我的生身之母,她的過錯,也就是我的過錯。這件事的確是姨娘不對,妹妹責怪姨娘,責怪我都是應該的,只是,我希望妹妹不要再跟父親置氣了!”裴元華眼眸真摯,表情誠懇,“說句身為女兒不該說的話,父親這次從邊疆大將,轉為刑部尚書,京城紛紛傳言,說父親失了聖心,父親心裡一定不好過,片府裡又出了這種事情,他的心情肯定更糟!朝堂上的事情,我插不了手,但在家裡卻應該為父親分憂,不能再讓他操心了。四妹妹,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情真意切,聽在任何人的耳朵裡,都會為裴元華的孝心而感動。
裴元歌微笑著看著眼前的少女:“難怪父親如此疼愛大姐姐,如果父親知道大姐姐這番話,一定會很感動!”
“四妹妹,你這樣說,就是笑話我了!”裴元華神情分毫不變,依然溫和親熱,“咱們都是父親的女兒,為父親分憂是應該的,這是本份。若還當做正經事巴巴地去告訴父親,那我不是太小人了嗎?當然,如果四妹妹還是生氣,那也是應該的,這件事你是在受委屈了,如果有氣,儘管朝著我發作就是,我絕無怨懟,也不會去告訴任何人,因為這是我該受的。”
這位大姐姐,真是名不虛傳!
如果她這番話是當著父親的面說的,那顯然是表現她對父親的體貼孝順,討父親的歡心;如果她這番話是當著眾人的面說,那自然是表現她的孝順懂禮,順便稍微突出下裴元歌的頑劣忤逆。但現在,她卻是私底下跟她說,又特特地遣退了丫鬟們,又說不會告訴父親……這行為處事,正是大姐姐教導妹妹的做派,卻又絲毫不帶指責之意,倒真像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般彼此扶持。
章芸的女兒,裴元容的姐姐,居然這麼有良心?
裴元歌真的很難相信。肯忍氣吞聲給她磕頭賠罪,又說這樣掏心窩子的話……如果說不是為了邀寵的話,那麼……裴元華這是在向她示好?表示她並不認同章芸的行為,願意與自己好好相處?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這是她在裴府第一個看不透,猜不出心思的人!
不過,來日方長,裴元華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總會水落石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