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
街上沒什麼人,連店家也大多關門看審安樂侯去了,艾歷無聊之下便想起自己在陳州這麼久,竟沒去城外看過風景,便去車馬店租了頭驢兒又買了點饅頭包子之類的揣在懷裡,慢慢往城外走去。
城外地形開闊,大概是為了戰爭而設的一片空地,多是草地田土,只有幾間茅草屋點綴其間。因這場大旱,卻是荒蕪得很,並沒有什麼可看的。抬頭看見不遠有座青山,雖然並不太高,卻也鬱鬱蔥蔥,在這滿眼枯黃中尤為顯得青綠喜人,便踢了踢驢兒朝那兒趕去。
那山瞧著近,那毛驢緊趕慢趕,竟也走了有大半個時辰才到。山下也有小小的一個村子,艾歷也不上山,只騎著驢沿著村邊那條幹涸的小河慢慢溜達。雖然風景不算很好,但總比呆在公館看殺人舒服。
逛了一會兒,天突然暗了下來,艾歷看看附近並沒有人,便抬手在空中劃了一下,幾個數字憑空出現:4:17。
不好,不是天黑呢,是要下雨了!艾歷連忙踢了踢驢腹,催它走快些,想要找個地方躲雨。風開始大了起來,樹枝劇烈地搖晃著,嘩嘩直響。然後便是豆大的雨點砸下來,打在臉上生疼。幸好前面有間屋子,雖然看起來很破的樣子,好歹可以躲下雨。
艾歷催著驢跑過去,近了才發現是個廢棄的磚窯。看看雨可能不小,艾歷有些不忍心將驢扔在外邊淋雨,便想把它牽進窯裡去一起躲躲。剛進門,他就吃了一驚——這麼破的地房,竟然還有人住!
連忙退到門口,揚聲問道:“你好,外面雨太大,請問我可以進去避避雨嗎?”
裡面便有個蒼老的女聲應道:“進來罷,自己找地方坐。”
艾歷連忙道謝,一邊找了棵樹把驢拴上,又撿片樹葉變了件蓑衣給它蓋上,這才進了門。
他從來沒見過這麼窮的人家。在現代的時候就不用說了,在《哈利?波特》的時候,家裡也至少是小康以上水平。到了宋朝,之前跟著老頭也是豐衣足食的,接著又混進了欽差隊伍,更加只看見官場的富貴。像現在這麼窮的家庭——窮到住破磚窯,只有屈指可數的幾件缺胳膊少腿的傢俱——他兩輩子加起來也沒見過。
“老人家,打擾了。”他堆起笑向主人打著招呼。
老太太並沒有抬頭看他,自顧自搓著手裡的麻繩:“自己找地方坐,老婆子眼睛瞎了,就不張羅了。”
這就難怪了,眼睛看不見。“您自己一個人住嗎?”這屋內傢俱雖破,卻也乾淨整齊,並不像是個眼盲之人收拾出來的。
老太太停了一停,道:“還有個兒子,上街賣字去了。”
正說著,便有人一頭闖了進來,叫道:“母親,我打聽得……原來有客人在?”卻正是這家人的兒子,穿著長袍,揹著個書箱,卻像是個年未弱冠的書生樣子。
艾歷連忙站起來,揖手道:“在下艾歷,出來閒逛時不想遇到大雨,幸得老媽媽慈善,讓我在此避雨。”
那男子便也拱手回禮道:“公子請坐,只是沒得茶水,還請見諒。”
艾歷忙道無妨。
那男子又向他母親道:“母親,今日孩兒打聽得明白,那開封府的包青天包大人正在陳州,不如孩兒陪母親去與他說話?”
艾歷聽了卻有些莫名其妙,難道這家人與包大人有親?竟然想見就見。
那老太太卻道:“你都打聽清楚了?”
“是的,那包青天確定實斬了安樂侯龐昱,那龐太師竟沒阻止得了,想來確實是個清官,母親不如去與他說說。”
聽這口氣又不像是包大人的親戚了,莫非是有什麼冤情?不然也不會住這破窯了。想了想便道:“老人家,包大人確實是個好官,如果你有什麼冤情,去找他是不會有錯的。”一面說一面覺得眼前這情形倒有些眼熟的樣子,只在心裡打鼓。他實在是個懶憊不過的人,況且剛從一個天大的麻煩裡脫身,實在不想再捲進什麼麻煩裡去,只是心裡又好奇得很,便問,“我與包大人也算相熟,不知老人家有何冤情?”
“我要告我兒子不孝!”那老太太放下手中的活計站起來道。
“啊?”艾歷吃驚地看著老太太,又看看那個趕忙過去攙扶他瞎眼老孃的兒子。這不挺孝順的嗎?
那男子看出艾歷的驚訝,便笑道:“在下秦仲,卻不是母親的親子,家母要告的是她的親生兒子。”
艾歷恍然,那就難怪了。竟讓自己母親住在這種破窯裡,果然該殺。這個叫秦仲的看起來倒是個好的,老太太也算有福,雖然親生子不孝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