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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條。以前我對他講過,說是醫院裡如發生有趣的事,出現有趣的人物,讓我去接觸接觸。搞寫作這行,腦子裡得裝滿奇事才行。看來,這吳醫生夠哥們兒。

吉醫生給我們介紹後就走了。這個叫做龍大興的27床的病人望著我,似乎要從我的白大褂上看出什麼破綻似的。我不像醫生嗎?不,連這裡的護士也說,我穿上白大褂的樣子,至少也是個主任級的專家。當然,這也許有點恭維我的意思。

我沉住氣,對這位病人說:“我上次在花壇附近見到你時,你正念念有詞地往前走,你當時看見什麼了呢?”

“記不得了。”他說,“清醒後是記不得病中的所作所為的,只有半清醒的時候所看見的東西才能記住一些。”

“你看見過什麼呢?”我問。

“唉,不說那些了,都是假的。吳醫生說過,那是幻覺。可當時卻像真的一樣。我老是看見紅旗。醫院裡的牆啊樹啊什麼的,我有時看去都是紅色的,還在飄動。每當這時,我心裡就很激動,我忍不住要到處走,有幾次走到了一個懸崖上,我往下伸頭一看,天哪,崖下躺著一個女學生,已經死了。我感覺是我把她推下去的。於是又驚又嚇,忍不住大吼大叫。吉醫生說,每當這時都給我注射鎮靜劑,我睡去後才忘記這些情景。”

我望著這個五十多歲的病人,他那略微發胖的身體表明他住院已經很久了。我說:“聽吳醫生講,這些都是你在文革中的經歷沉澱下來的東西。都過去三十多年了,這些東西怎麼還會纏著你呢?”

“嗨,我也不知道。文革結束後我便常犯這毛病,這醫院進進出出,數不清有多少次了。也許是當時的印象太深了吧。我那時剛讀大學,是一個紅衛兵組織的頭兒。武鬥期間,我有兩支槍,可威風了。晚上睡覺,我的枕頭下也放著一枚手榴彈。為啥?防止對立派組織攻進來嘛。如果遭遇突襲,也不能束手就擒,實在不行了,伸手往枕頭下一拉,嘿嘿,同歸於盡,這才是好樣的。唉,那時的日日夜夜可精彩了……”

說到往事,這個病人的眼中開始放光,很興奮的樣子。

“你打死過人嗎?”我突然問道。

“沒,沒,”他矢口否認,“武鬥時雙方對著樓房什麼的對射,子彈都打在磚牆上,沒傷著人的。”

我之所以提出這個問題,是因為他的幻覺中曾出現過一個女生死在崖下的畫面,我想探尋這與他的經歷有沒有聯絡。

想到死者,我突然問道:“這裡以前有個叫嚴永橋的病人,你知道嗎?”

“噢,”龍大興仰起臉回想著,“個子高大,三十多歲,是搞橋樑建設的,對,他叫嚴永橋,以前就住我隔壁的病房。唉,偷跑出去幹什麼呀?黑燈瞎火的,在高速路上被車撞死了。”

“他為什麼要逃跑出去呢?”我問。

“這不太清楚了。你知道,我多數時候也是迷迷糊糊的,清醒的時候在走廊上我聽他說過,他沒有病,他早就該出去了。”

這時,吉醫生走進了病房。他附在我耳邊說:“今天就談到這裡吧,吳醫生開完會了,叫你去他哪裡。”

走出病區,我沿著走廊向吳醫生的辦公室走去。走廊的頂部是拱形的,顯得安靜肅穆。一百多年了,這座法國人留下的醫院幾經整修,讓原有的面貌得以儲存。走廊一側的窗戶很大,上端是半圓形,嵌著五顏六色的玻璃,將夏日的陽光隔在窗外,只有些斑斑點點的光影灑在走廊上。

此時,我已在心裡作出了一個決定,這就是我應該在這裡呆上一段時間。我必須弄清楚嚴永橋從住院到死亡的全部真相,這樣才能解開那個闖進我家的不速之客之謎。況且,我現在住在家裡也是提心吊膽的,那個握著黑雨傘來拜訪我的人搞得我日夜不寧。與其在家裡擔驚受怕,不知直接住到這漩渦的中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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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情有點麻煩,”吳醫生聽到我的想法後說,“以前有搞電影電視的人在這裡呆過,結果搞得很不愉快,院長很生氣,說是搞寫作的人再不接待了。”

我說:“以朋友的名義,你給院長通融通融吧,就說我要寫的東西絕對正面,救死扶傷精神關懷等等,只住上一月兩月就行了。”

院長姓蔡,一個五十多歲的瘦高男子。吳醫生將我帶到他辦公室,剛說明來意,他便看也不看我地對著門外吼起來:“寫作?我知道你們的意思,精神病院嘛,鐵門!大鎖!把人關起來,像監獄一樣!哼,就衝著這個來,就對這種東西感興趣……”

我一下子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