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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他的過去

明明喜歡為什麼不敢承認。

明明合適為什麼不在一起。

這類問題裴玄度不知道已經聽了多少次,聽得耳朵都快起繭了。

聽到旁人這樣問的同時,他也沒有停止在內心追問自己,以至於直到現在他偶爾還是會夢見自己穿越回過去,揪著當年的自己的衣領,問十幾歲的自己:你為什麼不敢正視自己的內心?

可是十幾歲的他總是敢在夢境中抬起頭與現在的他對望,像是反問他說:我的原因,難道你不知道嗎?

於是他只能苦笑。

站在如今的立場,他確實不可以指責當初的自己一分一毫,因為現在的他成功了,可以高高在上地回望已經成為回憶的一切。當初的他卻沒有預知能力,他不知道自己頭破血流闖出來的明天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曾經他的世界就是那麼窄,他的雙腳只能踩在平坦的地平線上甚至卑微的窪地裡,他的眼光只望到世界的殘破一角,卻要從那一角處衝出重圍,才有可能開啟自己的一片新天。

裴玄度的媽媽曹桂枝以前是做生意的,她沒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成績,可是也賺了些小錢,在當地小有名氣,生意紅火。

他初二那年,有同行看他家的生意覺得眼紅,背地了搞了些小動作,使得沒有防備的曹桂枝吃了暗虧,生意情況急轉直下。

裴玄度的爸爸裴硯不是個生意人,而是位有理想也有本事卻懷才不遇的畫家。他厭惡一切世俗的勾心鬥角,美其名曰銅錢味會汙染他的創造力,於是生意上的事就全部壓在了曹桂枝的肩上。

曹桂枝是埋怨裴硯的,裴玄度也一樣不贊成自己父親的做法。一邊不贊成,他一邊暗暗地警醒自己:活著比理想重要,賺錢比做夢要緊,我可不要變成我爸那樣不負責任不切實際的人。

但生命之中,事與願違才是常態。

也許遺傳或者耳濡目染這樣的詞彙會讓後來的事情變得有跡可循,隨著裴硯多次將裴玄度引薦給自己的那群“老藝術家”朋友,裴玄度終於還是慢慢愛上了那些空想主義浪漫主義,只不過他愛的不是繪畫,而是透過裴硯的一位姓喬的演話劇的朋友,愛上了演戲。

在他上高中以前,曹桂枝對於他喜歡演戲這些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在他上了高中以後,曹桂枝就明令禁止他不許他想這些了。

“要學習,學習才是唯一的出路。”這樣的話裴玄度聽了太多次,聽得煩了,就忘記了自己母親為了支撐這個家經歷過怎麼樣的辛苦,忘記了自己曾經在心裡許下過怎樣的承諾與大話,只覺得喋喋不休的媽媽好聒噪。

裴硯也覺得曹桂枝聒噪,可他又不喜歡爭吵,煩著,憋著,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張嘴就是一句要和曹桂枝離婚。

這婚最後並沒有離成,因為曹桂枝聽見裴硯那麼說,急火攻心,加上之前那些年積勞成疾,一下子就病倒了。裴硯雖不靠譜,至少也還有人性,沒有在這種關頭離曹桂枝而去。

曹桂枝病倒以後,不得不把自己經營多年的生意低價轉手,因為她很清楚,裴硯是真的做不來生意。

從此作為節點,家庭的擔子和抉擇的權力都移交到了裴硯身上,他樂不樂意都要擔著。他賣畫貼補生活,過得緊緊巴巴,但是他承諾裴玄度,一定會讓他去演戲。

熱血上頭的年紀,裴玄度還以為自己老爸是一無所有的孤膽英雄。裴硯去貸款供他學表演,他就傻乎乎地擠進這條路。

曹桂枝已然沒辦法阻攔了,不再需要操勞以後,她的性格也迴歸了原本的柔和,多次對裴玄度說,“其實媽媽並不是真的想攔著你,媽媽也支援你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當時的裴玄度不明白那幾年一向要強的媽媽為什麼總是哭,後來明白了,可卻太晚了,來不及了。

裴玄度高二那年,曹桂枝去世了。

因為裴硯不懂得賺錢之道以及之前一直都要給曹桂枝治病,家底空得幾乎不剩什麼,一部分的貸款也到了該還債的時候。

就在這種關頭,裴硯對裴玄度說,“玄度,以後照顧好自己,爸爸想出家了。”

裴玄度聽完就笑了,因為他以為裴硯在和他開玩笑,結果裴硯居然是認真的。

這都是什麼天方夜譚、奇人異事。多年以後裴玄度都不理解為什麼裴硯可以那麼冷血,難道自己老爸真的是什麼下凡的神仙,來給上輩子做過壞事的他和曹桂枝添堵的嗎?

因為那時候裴玄度還未成年,曹桂枝又去世了,沒人照顧裴玄度,裴硯最終沒能出家。不過那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