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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那個殺了程若凝的男人，已經徹底瘋了，跑出了寺廟。

楚方遠就那樣抱著程若凝，一直呆坐著。

程若凝生前沒有一句話，是留給杜如晦的。

他跪坐著，心如刀絞，腦海裡全是曾經他們在一起的日子，是他從白綾中救下她，為她治病，與她成親的畫面。

杜如晦這一刻才明白，就算自己武功再高，就算他與程若凝這三十年再幸福，也掩蓋不了他是她血海深仇的事實。

杜如晦自嘲地笑道：“一晌貪得昨日夢，猶為多情斷黃昏。”

這場夢，是該醒了。

杜如晦拿著劍刺入了自己的胸口，跪坐著看向早已面無血色的程若凝，只道了一句話，便沒了氣息。

“若凝，這偷來的三十年，我很歡喜。”

沈久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結局，杜如晦願意為了程若凝去死，但他又滅了程家滿門。

季沉一直沉默地凝視著沈久，看到沈久的神情，他走近沈久道：“阿久，人有千面，物有永珍。在這世間，有人是冷血無情的殺手，但不妨礙他是溫柔體貼的賢夫良父，有人是結束戰亂的君王，但不妨礙他是殘虐剝削的暴君。”

“阿久，你只要跟隨自己的心即可。”

沈久回頭看著季沉的眼睛，兩人對視許久。

她想，杜如晦是個不折不扣的惡人，但他也是真心愛程若凝的。

沈久走向楚方遠，看著楚方遠道：“程姑娘已經死了，你放開她吧。”

楚方遠緩緩地抬起頭，雙目無神，兩眼空洞地看著沈久問道：“是不是我害死了她？是不是我不去救那些人，她就不會死。”

說到這裡，他又開始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說道：“是我殺了若凝，如果我沒有帶那些人來，如果我沒有揭開程家滅門的真相，她會不會就還活著。”

沈久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因為她心中其實也有些難過，雖然只與程若凝相識了兩日，但她對程若凝有種莫名的好感。

季沉見沈久就這麼陪著楚方遠站著，他暗自搖了搖頭，朝楚方遠走去。

“程若凝臨死之前，說再見到你，她很開心。你若是一直這樣自怨自艾，倒是辜負了她的這份情誼。”

聽完季沉的話，楚方遠握住程若凝的手又緊了幾分，良久，他抱著程若凝冰涼的身軀起身，朝著馬車走去，與沈久他們擦身而過的時候，他道：“季公子說的對，我要擔得起若凝的這份情誼。”

楚方遠將程若凝放在馬車內，又回來向季沉與沈久辭行。楚方遠還未開口，季沉似是已經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說道：“馬車便贈與你了。” 楚方遠頷首點頭道：“多謝季公子，還有沈姑娘，我要告辭了。”

沈久看著面前的楚方遠，雖是看著比剛剛呆坐著時的狀態要稍好些，但是仍是兩眼無光，她擔心地問道：“你要去何處？”

楚方遠轉身看著馬車道：“若凝曾說，想要去看看邊塞的風景，所以我打算帶她去看看。”

沈久看著楚方遠的馬車越來越遠，慢慢消失在了視野裡。

她不知道此生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楚方遠，畢竟以她自己的這副身體，她根本不敢談將來。

季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阿久，現下你是打算去往陵雲城嗎？”

沈久轉身回道：“是的，之前在寺廟中，你說待將程若凝他們送到安全的地方，你便要如何？”

之前季沉確實曾說過這句話，只可惜當時因為杜如晦等人的出現，他未說完。

“阿久，我不能陪你去陵雲城了，我收到了我師父的傳信，月晝谷有事需要我去辦。”

沈久其實心中早已猜到，季沉是要與她分開，本來他們就是意外相逢，再意外同行，自然也會有分別的時刻。

她向季沉行禮道：“季沉，這段時日多謝你，日後若是需要我的幫助，可持玉簡找我。”

季沉看著沈久道：“阿久，你此去陵雲城路途甚遠，不如我讓林岐跟著你。”

沈久看了看旁邊的林岐，又向季沉回道：“不必勞煩了，我們就此別過，青山不改，流水長流，後會有期。”

說完沈久便轉身離開了。

林岐見公子一直看著沈久的方向，問道：“公子剛剛的意思，是想我去監視沈姑娘嗎？”

季沉沒有回答林岐，林岐心裡有些打鼓，之前公子不是還要引雨的人監視沈姑娘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