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一個“大破常格”的人。心中有鬱悶,他就要說。
談到賞罰之事,他自是不無感慨:“世間一種幸災樂禍之人,妒人有功,阻人成事。”何時明朝人不再有內鬥了,國家也許就不會這麼疲弱了。
張居正在運籌邊務的過程中,最令人稱道的,就是堅決保護了戚繼光。
戚繼光是一員古今罕見的奇將,號令嚴,賞罰信,訓練士兵的軍法和制敵人的戰術,都空前絕後。士兵都願為他效命。中國古代有個人特色的隊伍,除了“岳家軍”之外,就是他的“戚家軍”了。不論是抗倭還是御虜,其作為,都是可以讓人驚喜的。
這個戚繼光,在後世名聲尤其之大,達到無人不曉的程度。人人以為他是近乎完美的人。其實他個人品質還是很有些問題的,好行賄,好爭功,時人對他議論很多。高拱還一度嚴辭參劾過他。但張居正看準了他是棟樑之材,從中緩解,讓他“帶病”留任。
當國之後,張居正更是依賴戚繼光鎮守北方。時人稱,戚繼光在鎮十六年,“薊門宴然”,啥事也沒有。名將名相,相得益彰!
聞道鐵騎近神州,殺氣遙傳薊北秋。
這還是張居正在庶吉士畢業後做的詩。那時,他只是慨然一書生,而今邊塞的防務,就在他的案頭處理。遙聞鼓角,北望燕山,回想年輕時的報國之志,總還沒算完全落空吧。
此時在關山的那一邊,與張居正對壘的,就是威名赫赫的俺答汗。
這個俺答,蒙文史籍把他叫做阿勒坦汗(何其堂皇!過去我們老是不好好翻譯別人的名字)。他是一位蒙古族的大英雄,說起來也是需要一本大部頭書的。
俺答的世系相當顯赫,是土默特蒙古部的頭兒,達延汗的孫子,屬孛兒只斤氏。這是成吉思汗黃金家族的後裔。他所屬的蒙古部落,是由明初被成祖攆到漠北的“北元”延續下來的。明朝人俗稱他們為“韃靼”(達達)。
俺答的崛起,就在嘉靖年間。開始他不過是個部落頭領,其部遊牧於陰山南麓及河套一帶。嘉靖三年後,屢次幫助其兄吉囊攻掠兀良哈部;嘉靖十一年和十三年,兩次攻入西海(青海),大敗亦不刺和卜兒孩。後又屢次出兵攻瓦刺部(就是逮了英宗做戰俘的那個部落)。還多次攻掠明朝的大同、宣府、延綏(榆林),戰無不勝,漸漸地成了氣候。
嘉靖二十一年,哥哥吉囊死了,俺答當仁不讓,把哥哥的部眾收歸名下,控制了蒙古右翼三萬戶,稱“司徒汗”,與大汗(達延汗的繼承者,明朝人通稱為“小王子”)分庭抗禮,並進而吞併左翼一些部落,迫使汗庭東遷義州(今遼寧義縣)邊外。
這下,他成了蒙古部落裡最有實力的一支。所控制的範圍,包括了當時蒙古的大部分,東起宣化、大同以北,西至河套,北抵大漠,南臨長城。還曾一度用兵西藏。
俺答部落縱馬塞上,感覺什麼都好,就是日用品不足。老百姓的鐵鍋用壞了,得不到更新,貴族的綢緞衣服穿爛了,換不了新的,因為當時明朝執行的是拒絕“貢市”的政策,不允許他們與明朝經濟接軌。
所謂“貢市”,意謂“朝貢”和“互市”。 朝貢,就是他們派使者嚮明朝進貢馬匹,明朝給予一定報酬,有時報酬還很豐厚,不一定等值,可算是一種特殊的貿易。互市,就是邊境貿易,在老百姓之間展開。
俺答為了讓自己的部眾有鐵鍋可用,曾屢次遣使到明廷,請求貢市,都被頑固的嘉靖拒絕。俺答沒有辦法,不讓貿易就只有搶。他乘著嚴嵩專權時期朝政紊亂,多次發兵攻擾邊鎮,動輒出兵幾萬、十多萬,殺死明朝總兵官以下的各級武官,先後有23名,讓安逸慣了的大明舉朝震驚。這種攻掠,也有以武力逼迫明朝開放貿易壁壘的意思。
嘉靖二十九年,10萬蒙古鐵騎威逼北京的“庚戌之變”,是其中震動最大的一次。
邊境的形勢為何如此緊張?是因為國防線太脆弱了。
當時北京以北的防務,主要靠遼東、薊州、宣化、大同這四個鎮。明朝設立了薊遼總督、宣化總督各一名,把守一方,像兩個拳頭護住北京。遼東方向,起初尚無敵兵騷擾;宣大一帶有險要可守;所以最薄弱的就是薊州。從北京到山海關一線,僅有的屏障,就是一條邊牆。蒙古鐵騎兵隨時可越過喜峰口、黃崖口、古北口打進來。
敵一入境,可在數天之內奔襲至北京城下。薊遼重鎮,瞬間就成了外線,只能遠遠地幹看著。
北京城的幾次戒嚴,就是這麼造成的。
一切問題,都是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