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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不管有沒有衝鋒槍,在近乎烏合之眾的獨立大隊面前繞著走,不但對自己說不過去,只怕臨死還想看看兒子如何出息的父親曉得了,也會被氣得再死一次。馮旅長下達命令時很輕蔑,他將馬鞭一指:“攆鴨子去!”�

釘了鐵掌的馬蹄,在西河邊如冰雹降臨般猛然踏響。

�縱貫天門口的小街上,仍是一派歌聲嘹亮。

被攆急了的野豬,猛地掉頭回擊,所用辦法總是格外簡單。偷襲得手的獨立大隊,不再花費額外的力氣,組織數千人來開公審大會,他們草草做了幾十頂紙帽子,往那些曾經對窮鄰居們大開殺戒的富人頭上一戴,就將他們送到人一生當中能夠走得到的最遠的地方去了。因為繳了自衛隊的不少武器,獨立大隊殺人時不再用刀。反水回來並且向窮人下過殺手的富人,只要被抓住,沒有一個倖免。一排排槍聲響過,槍口下的頭顱全都炸開了花。行刑之後的激動迅速轉換成阿彩的歌聲,在天門口所有的角落裡飄揚。身著軍裝頭戴軍帽的阿彩因為藏了拙而顯得格外好看,她在小教堂門口打著拍子,不厭其煩地教人唱歌。

不時有唱得不好的人被阿彩叫著名字柔柔地責罵。在好聽的責罵裡,歌聲一陣比一陣嘹亮。歌聲越多,因親人之死而產生的壓抑或張揚的哭聲也越多。有一個女人哭得特別有理,她一聲聲地要富人們賠她的父母,哭訴著說,丈夫死了可以再找一個,兒子死了可以再生一個,父母死了那可是生不出找不回的呀!

�馮旅長指揮衛隊發起衝鋒時,獨立大隊派往下游方向的偵察員一口氣點燃了三堆白煙。如果只點一堆白煙,所警告的是自衛隊來了。兩堆白煙則是代表來的是廣西桂系的政府軍。偵察員本想提醒鎮內的人,正在襲來的是特別精銳、特別會打仗、特別熟悉大別山的保安旅。可傅朗西理解錯了,大家一齊跟著他錯,都以為來的又是自衛隊加政府軍。在槍林彈雨中泡大的杭天甲,仗著剛從自衛隊手裡繳獲的機槍,還有由堅硬的青磚壘起來的狹窄街道,再輔以鐵沙炮,他保守地預計,獨立大隊至少能抵抗一天。兩邊的武器一接上火,杭天甲才明白,一支衝鋒槍就夠厲害了,三十幾支衝鋒槍一齊掃射起來,想說厲害也不知從何說起。面對空前強大的火力,獨立大隊連抬頭放冷槍的機會都沒得到,倉促之中不得不扔下笨重的鐵沙炮,追著那乘抬著傅朗西的黑布抬椅,像失去耳朵的馬鷂子那樣苦苦地撤向後山。�依舊是雪大爹在世時的做派,馮旅長給了一個小時,讓雪檸為他們準備吃的和喝的。

�吃了喝了,馮旅長跳到馬背上,召來許許多多的男女,衝著被遺棄的鐵沙炮屙屎屙尿。雷來電去的馮旅長只用一個排的兵力,就將號稱兩百多人的獨立大隊攆得雞飛狗跳。馮旅長的話足以為那些大傷元氣的富人們撐腰:三天後,他的隊伍還要經過天門口,傅朗西如果有種,就不要跑得連人影都沒有,雙方在此比個高下。

�那些被槍斃的人的靈堂還沒設定好,黑布抬椅又回來了。

跟在傅朗西身後的常守義一點也不狼狽,見人就說,他已經接了馮旅長的戰書,要在天門口與不知天高地厚的政府軍拼個魚死網破。常守義警告說,這一次雖然不分田不分地也不分財產,徵糧徵款的事,一點也不能少。沒有徵到糧款,獨立大隊就不會離開天門口。杭天甲沒有跟著大家熱鬧,他和杭九楓抬起鐵沙炮,放進街邊的小溪,泡了一整夜。天亮之後,依然不讓別人插手,父子倆一個拿著頂端纏著布條的竹竿從炮膛裡往外掏穢物,一個用抹布反覆擦拭炮身上的屎尿臊臭。隨著鐵沙炮重新露出本色,幾個男人大聲唱起阿彩教的歌謠。

�雪檸站在家門口,不時地往梅外婆可能出現的方向張望。男人們的歌唱,有些讓她心動。雪檸正想著,如果不打仗、不殺人,那該多好,杭九楓的聲音順著溪水淌下來:“我不會唱歌。我唱歌就像打槍一樣。”雪檸轉過身來,正想看清是誰問了自己心裡想著的問題,遍地飛揚的風,走街串巷,倚窗傍門,百般無聊地從貯放在閣樓上的麥草裡吹起一節麥芒,鑽進她的眼睛裡,拍不能拍,揉不能揉。雪檸看不清正在走近的人是誰,她請他幫忙把麥芒從眼睛裡吹出來。來人嘬起雙唇,臉貼臉地在雪檸眼睛上輕輕吹了幾下。麥芒重入風中,雪檸才發現眼前站著常守義和杭九楓。她以為是杭九楓替自己吹掉麥芒,朝著他說了一聲謝謝。

聖天門口 三九(2)

�常守義是上門來徵糧徵款的。他搶著說,雪檸謝錯了人,是自己幫她吹掉麥芒的,又問雪檸找到雪狐皮大衣沒有:

“得到雪狐皮大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