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高野宗純”的樣子。
不過這些異常正是他安身立命的緣由,龍之介和青須會放過他,正是因為他的與眾不同,尤其是他對於被抓來的其他人所表現出來的那種堪稱冷酷的冷漠。
如果說雨生龍之介和青須是完全不在乎人命的變態殺人狂,那麼高野宗純也未必比他們好多少,至少他對於那些倒黴的少女和孩子們毫無負疚感,也沒有絲毫憐憫和吝惜存在,他們的悲慘引起不了他絲毫的同情心。
只要看那些被抓來的傢伙的目光就知道,對於某些人來說,視而不見的漠然旁觀比加害他們的變態殺人狂更讓人痛恨。
——為什麼你能夠完好無損地站在這裡?
——為什麼我們要忍受這痛苦和恐懼?
——為什麼你能用如此平靜的目光看著我們?
他們的目光在表達著對宗純的控訴。
正是因為看穿了這一點,青須才會讓他舒服地坐在這裡——如果他只是一個普通小孩,那麼現在在充當著背景音的那些慘叫和哭聲就是他的命運。
“你也有想要寄託於聖盃的願望嗎?”青須詢問道。
宗純略作思考後說道:“……不,並沒有。或者不如說,我本來就不相信聖盃吧。”
作為一個徹頭徹尾的懷疑論者,高野宗純完全無法像英靈和那些從小接受魔術教育的魔術師一樣,相信這聖盃許願機的奇蹟。
絕對的力量是不存在的,即使是魔術或者魔法也要遵循著一定的法則,而所謂“絕對”之物,本身就是在違逆世界本位規則的存在。
假如關於聖盃戰爭的傳言是“能夠實現聖盃能力範圍內的願望”這樣的最終獎賞,說不定還比較具有可信度呢。
再說,他也沒什麼想許的願望。
儘管魂魄來自於異世,他卻完全沒有想要回返那個世界的想法。
腦海裡屬於過去的記憶完全被抹去,只留下些微的印象,高野宗純雖然知道自己有個父親,有三個女友,卻全然沒有跟他們相處的回憶,自然不會有什麼眷戀和嚮往。
對於宗純來說,比起好歹相處了一段時間的龍之介和青須,那些記憶裡的親人和朋友更像是一個名為“親友”的符號。
而他在這個世界更沒有留下什麼足以動搖他的羈絆,沒有想要做成達到的事情和留下的痕跡,自然也就沒什麼想許的願望。
因此他對聖盃戰爭的探究,其實純粹只是出於自身無可救藥的掌控欲而已。
正因為自己已經被捲進來了,而又沒有脫出這棋盤的力量,因此不得不深入瞭解棋盤的每一處每一分變化,讓它依照自己的想法去運轉,才能更好的在聖盃戰爭這個絞殺魔術師和英靈的棋盤上儲存自己。
力量強大並不代表一切,只要不是瘋子,作為一個人就有跡可尋,就像他已經摸清楚了青須和龍之介一定的性格和習慣,所以才能在這裡活得如此滋潤。
“呵呵,即使親眼看到這英靈降臨的奇蹟也不作動搖嗎?”
高野宗純搖搖頭,“是奇蹟沒錯,我沒有否定你存在的意圖,但兩者是不一樣的,能夠讓英靈降臨的力量很偉大,但並不等同於能夠實現一切願望的力量。我是不知道之前的幾次聖盃戰爭有沒有人能夠實現他的願望啦,但是至少第一第二次聖盃戰爭都失敗了不是嗎?那麼聖盃戰爭的參加者們到底是根據什麼認定聖盃有實現一切願望的力量呢?沒有成功者的先輩所遺留下來的傳言嗎?讓英靈降臨的奇蹟嗎?”
外表六歲的男孩冷淡地以篤定的口吻道:“——所謂的‘絕對’是不存在的,能夠存在的只有‘相對’。就像我如果向聖盃許願‘絕對不要實現我的願望’這樣的話,它要怎麼來實現我的願望呢?”
——對萬能許願機許願“絕對不要實現我的願望”?
假如聖盃實現了這樣的願望,就違背了願望本身,而如果不實現這個願望,不就證明所謂的萬能許願機只是一場空談了嗎?
青須瞪大了原本就略帶凸出的雙眼,突然大笑了起來:“噗哈哈哈哈哈——你說的我真是從來沒有想到過啊。”
這分明是一種邏輯悖論,沒想到卻被一個六歲的小孩子說了出來。
“……喂,不要亂動啊!”高野宗純突然對黑色的角落說道,那裡只有一堆的觸手,也許是因為感到召喚者青須略帶激動的心緒,觸手們突然顫動了起來。
聽了他的話,執著檯燈的觸手果然靜止了下來,有點晃動的檯燈燈光也平靜了下來,青須一臉有趣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