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冷笑道:“這兒不方便,那兒不夠膽,你們到底接不接戰?要不,明兒我們就率人攻入一點堂,打他個稀巴爛!”
鐵手即時地道:“好,明天晚上。”
林十三真人道:“子時,大本營校場。”
張懷素接道:“不死不散。”
鐵手問:“誰做裁判?”
林十三真人悻悻地道:“就朱總吧。”
朱月明道:“金門羽客,也得做個仲裁。”
那眼神矇混、笑意闌珊的道人道:“今晚貧道既然來了,恐怕明晚也脫不了身了。”
鐵手忽道:“不過,我和師兄,兩人只來一個。”
蔡氏兄弟有點愕然。
張懷素卻道:“我不管。你們三師兄弟,只要諸葛門下派兩個來送死就是了。”
鐵手昂然道:“我師兄行動不便,這一仗理應由我來接陣。”
林十三真人有不滿之意,張懷素暗中扯了扯他,道:“你要代他死,也無有不可的。”
無情抗聲道:“蔡家兄弟是我傷的,師弟,你代替不了我。”
鐵手拿眼色制住了無情的抗聲。
林十三真人一抱拳,道:“既然如此約定,也沒別的可說了,咱們請吧,明晚恩仇了了,不死不散。”
說罷,扶傷攙弱的,一行人,相逐離開了一點堂的後院。
目送這一行不速之客相繼離去,這後花園,一下子就寧謐和諧了起來。
月已偏西。
夜,涼。
如水。
第三章 別離是一把痛苦的小刀
散去。
俗話說:別時容易見時難。其實,別離的時候,也很不容易。
你有沒有看過,離別的時候,有人緊攥著門,不讓它關閉起來,以致手指用力過甚,讓旁人看了於心不忍,強力扳開他的手指時,他不惜指節為之折斷?
你有沒有看過,別離的時候,有人緊緊相擁抱著,這是抱別,抱得是那麼用力用心,以致像一場生離死別,連自己的紐扣都深深烙印在對方的胸肌上?
你有沒有看見,有些離別,十分瀟灑,不揮一滴淚,但在飛蓬各自遠後,連哭也哭不出來的那種大悲臨頭且灌頂?還有一種笑著別離,但笑得比哭還難看,越笑越淒厲,越笑越悽然。
別離,永遠是一把痛苦的小刀,刻劃著我們易驚易喜的心靈。
散會。
大家都說:好聚好散。其實,朋友沒事,固然要多相聚,但任何相聚到頭,還是得永別,不管親人、友人、愛人、仇人,一個也帶不走,一個都不能同上路。
還是珍惜眼前人較好。
其實人生在世,聚既不易,散也很難。
不相信?待大家相聚過後,到宣佈散會開始算起,如在筵宴,至少也得一句鍾客人才一一散盡。如在外頭,一一話別,執手相看淚眼,人多的話,只怕話別也得要消乏個一盞茶、一頓飯的時間,才會陸續散盡。剩下主隊在收拾殘局,或主事人呆立街頭,數落葉計步履踏向歸家的路。
就像這一次“一點堂”尋夢園的會聚:雖然局無好局,會無好會,而且還一通廝打,傷了幾人,見了刀光濺了血,但在辭別相約再戰之際,還是發生了一些事情。
無情吟那首詩的時候,鐵手已朗步回到無情身後。
其實那是一首“金風細雨紅袖刀”蘇夢枕寫的詩,他身懷絕技,壯懷逸飛,志在千里,但又討厭官場腐敗,朝廷積弱不振,權奸當道橫行,所以,他寧可在江湖上創幫立派,也不願當官封爵。
其實,當時,趙佶也聽說過這個人,要召他入閣,但他就是不恥與當朝貪佞為伍,堅決不肯出仕。
他也不憤當時文官懦弱,貪官囂悍,武功荒疏,幾次率金風細雨樓的兄弟,挺身對抗,力挽狂瀾,還匡護前朝名臣子弟,免遭殺身之禍,為這些事,他更沉痾難治,曾四次歸隱閉關,不再涉足世間爭鬥煩惱事,但皆因過去弟兄,和新一代俠少,企盼他在出來主持大局,震懾群邪,他才五度出關,一把紅刀,劃破金風勁,一身病軀,顫哆細雨中。他,蘇夢枕,依然傲立皇城,在殘垣斷瓦中以一雙森寒的眼神,燃燒起俠義的戰火。
那是他對宋廷懦怯荒淫,佞臣舞權賣國,江湖風波惡,無處不險灘,閒庭信步,運籌帷中,所作的一首詩感觸吟詠。有心雖逍遙,大志未酬,一腔熱血,依然未消之意。
可是,鐵手一聽無情吟誦,就馬上邁步到了他師兄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