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的人捧腹不已,還“喀吐”一聲,吐出了一口濃痰。
一時間,氣氛盡給破壞無遺。
追命也吟詠不下去了,怪眼一翻,見笑他的人,居然是又老又疲又裝兇悍的任勞,他壓著怒氣,問:
“恁地?”
任勞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笑死我也!”
追命沒好氣地道:“那你去死吧!我不見得有啥可笑的!”
任勞那種夜梟般的怪笑,夾雜著老人家的喘氣,實在十分煞風景:
“你剛才……那個詩呀……連我也懂……”
追命更沒好態度:“你?你懂個屁!”
任勞指著他咔咔大笑:“這詩才不是你寫的!是一位當過高官的名士的……你抄人家的,卻說自己的,無恥無恥,哈哈哈哈!”
追命只覺一臉沒趣,懊惱的道:“算了吧!這首詞太有名了,誰不知道”忽然眼珠一轉,反問:
“誰是原作的?你來說說看。”
任勞咔咔大笑。
追命再道:“誰寫的?說呀!”
任勞笑得更厲害。
“你別笑呀!說哇!”
任勞笑到上氣不接下氣。
“你別告訴我,你光會笑,不會說話。”追命追擊。
任勞一面乾笑著,一面望向任怨。
又看看三鞭。
三鞭道人,臉色鐵青。
任怨可沒看他。
任勞忽然有點笑不出來了,“咔”了一聲,好像給一聲豬骨頭尖刺卡住了喉嚨。
“你不是自己也說不出來就笑人吧?”
追命可不饒人。
誰掃他的興,他就掃誰的顏面!
任勞滿臉怨憤的搔搔頭皮,拔拔滿頭白髮,支支吾吾的說:“這個嘛……這個嘛……”忽然靈光一閃,道:
“我知道了!”
“知道就說吧!”
追命好整以暇。
大家都望向任勞。
“那是……”任勞說:“朱月明。”
“朱 月 明 !?”
一時間,大家都鬨笑了起來。
仇烈香笑得彎了腰,趁機抹了剛才頰上的淚,忍笑道:
“我笑得實在不行了……為什麼是朱月明?”
“原因太簡單了。”追命也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那詞寫的是月有陰晴圓缺,而第一句就是‘明月幾時有’,後還有一句‘轉朱閣’……難怪這位任老先生會想到是朱刑總……”
這回連一向沉得住氣的孫收皮也忍俊不住,插了一句:“要是朱月明那胖子能寫出首像樣的詞兒來,我這姓孫的就問一百句老實答一百句!”
忽然省起自重身份,就歇聲不說下去了。
無情也笑了。
他這一笑,連仇烈香在笑裡看了,也覺:飛渡浣花溪,夢遙舞猶寂。
無情笑道:“可憐詞人蘇東坡。”
追命笑到嗆著了:“可愛的詩人朱月明。”
仇烈香也笑得紅雲飛上了臉靨,無情看在眼裡:風情無限,剩幾筆,晚晴圖畫,依依還掛。
仇烈香輕撫心口,笑得花枝亂顫,說:“可悲的評詞人任虎行!”
任勞漲紅了臉,憋得像只老蛤蟆。
任怨用眼尾睨著他,也有點吃驚。
他開始是從來不知道:
這老傢伙也懂得詩。
後來是不知道:
這老傢伙該如何下臺!
現在是不知道:
原來這老傢伙的臉會這麼紅!
紅得像剛煮熟了的螃蟹。
不過,再熟的螃蟹也不會顯得那麼疲憊。
不過,再累的螃蟹也不會像他那麼憤怒。
他就像一隻又累又怒但又剛給下了鍋的螃蟹,一振而起,虎爪豹拳,一齊攻出,還大喝一聲:
“我宰了你們!”
大概,跟所有人一樣,誰也沒有想到,任勞在這些人裡,會搶先出手。
而且是為了一首詞出手。
大抵連他自己也想不到。
做夢也沒想到。
右虎爪,是抓向無情。
左豹拳,鑿向仇烈香。
他雖然生氣,可是畢竟是個身經百戰的高手,並沒有亂了章法。
仇烈香攔身在無情身前。
她左眼盯住任勞左豹拳,右眼盯住任勞右虎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