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交警打斷他的話:“你看到肇事車輛了嗎?”
“看到了。”
“什麼車?”
常生回憶著:“一輛很大的車……”
胖交警又打斷他:“我問的是什麼車!”
常生被他嚇得停頓了幾秒:“應該是……貨車。”
“車牌?”
“沒看到。”常生搖搖頭:“真的,太快了。”
兩個交警交換了一個眼神,瘦高交警又問:“我覺得有點奇怪,你坐順路車說明事發時你在車裡,車輛損壞地那麼嚴重,為什麼你現在好好地站在這裡?”
常生愣了一下,瘦高交警接著說:“我問過送你們來的車子,那位司機說你當時站在馬路中央求救,還揹著傷者,你沒有受傷?”
常生反應過來,他舉起包紮著紗布的手:“我手已經處理好了,還有背上有刺傷,醫生也都幫我處理了。”他沒有說肋骨的斷裂,因為他不想惹來更多的麻煩,而且,他的肋骨正在恢復中也不需要醫生的救治,至少現在疼痛感已經消失了,“大概我運氣很好,坐的地方沒有什麼大撞擊,沒有重傷。”
“哦,我不是懷疑什麼,只是覺得蹊蹺,看來你福大命大,”瘦高交警合上記錄本:“現在我們要去向傷者瞭解一下情況。”
兩個交警轉身要走,常生遲疑了一下叫住他們:“等一下。”
“什麼事?”
“那個孩子,他受傷才醒,他受到驚嚇現在情緒很低落,”常生鼓起勇氣說:“能不能遲一些再問他事故的事?”
“這個我們會考慮的。”兩個交警點點頭,離開。
常生鬆了口氣,他還是和從前一樣,對與官家人打交道感到莫名的恐懼。
他又在辦公室裡坐了一會,剛才的醫生走進來,邊喝茶邊問:“交警問完了?”
“嗯。”
“傷者家屬已經來了,正給他聯絡轉院,”醫生隨口說道:“你要不要一起轉。”
“這麼快就來了……”常生看看手:“我,我不用了。”
“你傷勢不輕,來的時候我檢查過,傷的手和背心出血量都不小,我們小醫院處理不了太複雜只能先止血包紮,我建議你還是一起轉到大醫院去檢查一下,留下後遺症就麻煩了。”
“謝謝醫生提醒。”常生笑一下:“真的不用了。”
“不過我看你臉色是比剛送來時好很多,”醫生也不勉強他:“你運氣不錯,要害一點沒傷到,那個杜家的人也沒傷到。”
常生有點靦腆地笑,不知道該說什麼,醫生又說:“我也是剛才知道,原來受傷的孩子是杜家的人,你怎麼不早說。”
“杜家的人?”
“你不會不知道吧!”醫生反而吃驚:“你不知道你坐的車子是杜家的?”
常生是真不知道:“杜家?我只知道他叫杜紹言。”
“不會吧,”醫生搖搖頭:“難怪我聽你口音不像本地人,杜家即使不算全市最有錢的人家也算之一了,開製藥公司的,做我們醫院這行沒有不知道他家的,早知道是杜家小兒子在我們醫院,我們早就開最好的病房給最好的醫療了,杜家一高興投資我們個住院樓就賺大了!”
常生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難怪那孩子一副少爺驕傲的做派,原來如此。
“不管怎麼說是你把杜家的小孩送到醫院的,我猜他們一定會好好感謝你一番,至少幾千塊錢少不掉,”醫生感嘆:“鄉下人也有走大運的時候啊。”
在他看來這個灰頭土臉的三十歲男人不過是個普通的鄉下男人,常生並不介意他口氣中的輕微嫉妒和嘲諷,他點點頭:“那我走了,謝謝醫生。”
他並不是為了得到報酬才在車禍關頭不顧一切用身體護住那個少年,他僅僅是下意識的動作——不想見到身邊有人受傷或者死去,反正他除了疼痛之外並不會損失什麼,會去救人在他眼裡就是一件理所當然沒什麼可稱讚的事。
相反他甚至害怕別人會對他感激,他害怕別人會注意到他,害怕別人發現他和其他人不同。
他只想自己像一個背景,只需要靜止地被放置,被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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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生朝杜紹言的病房走去,他在走廊裡猶豫著,想著怎樣對他開口說要離開。
然後他看見病房門口站著一個穿西裝的中年男人,正在和剛才的兩個交警交談著,表情嚴肅。
常生猶豫了,既然那個少年的家人已經來了,他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