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這大概是迴光返照。”杜守誠的視線沒有離開兒子的眉目:“這張相片拍得真好。”
陳醫生看著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先生不要太悲觀。”
“我的身體我還沒數嗎?”杜守誠微微一笑:“紹言過的很好,我沒什麼不放心的了,我死後請不要告訴他真相,遲幾年再說,免得他心裡難過。”
陳醫生點頭,杜守誠接著說:“我的遺囑暫時不公開,讓守信繼續在公司做事吧,紹博不會讓他獨攬大權,讓他們兩個人爭好了,都是杜家的人,不會弄得太糟。”
“您沒有清理掉杜律師,就是為了牽制大少爺吧,您讓大少爺進公司,就是為了剋制杜律師吧,讓他們兩個人鷸蚌相爭,就是為了給小少爺長大的時間吧,”陳醫生搖搖頭:“等合適的時機出現再讓小少爺回來繼承家業,再用那份犯罪證明控制杜律師同時威脅大少爺並踢走他,畢竟誰都知道大少爺是孝子,他不可能看著他的母親被送進監獄,是這樣嗎?”
“不止,紹言需要一些困苦挫折,他還不成熟,”杜守誠望向跟了自己十幾年的保健醫生:“他這個父親送給他的最後一份禮物,是自立,又或者,是拔苗助長。”
“小少爺現在的確和從前不一樣了,杜先生您是對的,可是,”陳醫生蹲下身:“難道您不覺得這樣做對大少爺很不公平嗎?您只把他當一顆棋子。”
“怪只怪明莎太為他著想,我給過明莎機會,她不珍惜,自作聰明,她既然最寶貝她的兒子,還有什麼比舍棄她的兒子更讓她痛苦難過?”
“大少爺也是您的兒子啊!”
“他本來就不該存在。”杜守誠抬頭望向遠方漸漸暗下來的黃昏天空,沒有再說話。
陳醫生覺得杜先生這個時候太冷漠了,可是他想起這種冷漠的姿態才是這個男人一生之中最經常的狀態,不然杜家的產業是如何建立起來的,商場如戰場。他從第一眼見到杜先生就發現他是個冷靜到寒冷的人,即使偶爾的溫情也只給予了那個女人的兒子。
他抬起頭望向遠處的廣告圖,少年的確有張異常俊美的臉,他很像他的母親——那個垂垂老矣的男人,此生唯一愛過的女人。
陳醫生決定不再隱瞞,他直白地說道:“我和醫生溝透過,如果先生想見小少爺,就這幾天。”
“不用了,”杜守誠微微搖頭,他望著遠處廣告牌中兒子的臉:“我想見的人,早就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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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嘩啦啦地吹著柳枝搖盪,杜小少爺趴在竹床上納涼,簡訊音樂不斷地響。
“少爺交女朋友了?”計叔端著冰好的番茄上來:“以前都不見少爺這麼喜歡搞手機啊。”
小夏抓起一個冰涼的番茄給杜紹言:“吃東西啦,別總打擾常叔叔,人家會煩你的。”
杜紹言咬一口番茄,酸甜可口的汁水溢滿口中,他吞下去,繼續發資訊。
計叔問小夏:“常叔叔?不是女朋友?”
“是女朋友嗎?”小夏湊過去問杜小少爺:“我能說嗎?”
“你敢說我就把你打包給杜紹博,”杜小少爺否認道:“我沒給女朋友發資訊,是給我家廚子。”
計叔哦一聲:“小少爺還要吃什麼就說,我走了。”
杜紹言點頭,繼續吃番茄:“小夏你別亂說,會嚇到他們。”
“我哪有。”小夏很委屈,一會說:“我爸爸說明年讓我去市裡讀高中。”
杜紹言斜眼看他:“那你現在要好好巴結我,到時候讓你到我家來住,常生做飯很好吃,你伺候我好了我包你食宿不收錢。”
“我住校就好,我才不要和你們住一起當燈泡。”
“我說你小小年紀想什麼少兒不宜的東西呢!”
“我沒有啊,是少爺想了什麼少兒不宜的東西吧!”
“我和常生住一起不代表有什麼啊。”
“難道住一起反而沒什麼?”
杜紹言驕傲地說:“我引以為傲的自制力……”突然哀號:“太悲劇了!”
小夏不明白:“到底什麼啊?”
“你說的對,我和他一點什麼都不發生,”杜紹言按住小夏的肩:“我決定了,這次回去無論他再說什麼我都不能放過他,我還算是個男人嗎到嘴邊都不吃!”
杜紹言在老家呆久了決定回家,回家之前給常生電話通知,言下之意是做點好吃的,常生下班之後去超市買菜,臨付款時又拿了兩根胡蘿蔔。
真是的,為什麼要因為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