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清脆的“爸爸”在門口響起,所有人都愣住了,房間裡的空氣似乎一下子被抽空了,秦文廉只覺得胸中一陣憋悶的、抽搐的疼痛。只見秦嵐若無其事地出現在門口,望著屋內的眾人,奇怪地問,“爸爸,你們在幹什麼?”
秦文廉咬著牙,搖搖晃晃地、一步一步地走到女兒身前,揚起手,狠狠地給了她一記耳光,“你還知道回來啊?這一夜都把我們急瘋了!”這一巴掌,既是打給小泉看的,也是恨女兒出逃計劃的再次失敗。
秦嵐的半邊臉立刻腫了起來,她捂著臉哭著跑回了臥室,秦太太一邊埋怨著秦文廉,一邊急忙跟了進去。
秦文廉似乎怒氣未消,他大口喘著氣,對小泉說道,“小泉先生,這個女兒我是管不了了,您要不要幫我審一審,她一夜未歸去了哪裡?!”
小泉當然知道,他完全沒必要當著秦文廉的面質問秦嵐,而且她既然敢回來就一定編好了說辭,問也是浪費時間。況且,秦文廉仗著他是新政府的高官,有恃無恐,沒有實實在在的證據也拿他沒辦法。弄不好,他要到汪精衛那裡鬧起來,在現在形勢下,他們也不好收場。況且,秦嵐其實根本不需要審問的,她自己一定會說。
想到這些,小泉向秦文廉深深鞠了一躬,說道,“我們的職責只是保護你和家人的安全。既然秦小姐回來了,我也就放心了。”
秦文廉冷冷道,“保中,送客!”
秦文廉從視窗看到小泉和石井走遠了,這才急忙反身到秦嵐的臥室,急促地問道,“嵐兒,你怎麼又回來了?這好不容易才逃出去的。是不是方滔他們又有什麼變故?” 。 想看書來
劍·諜 第九章(7)
秦嵐搖搖頭,然後便垂下眼簾,低低地說,“是我捨不得離開你們,船來的時候,我自己藏了起來,所以沒有走成。”
秦文廉大怒,“你這孩子怎麼越來越不懂事啊?你知道留在上海有多危險?只有你安全走了,爸爸才能放心啊!這個道理你難道不明白,你要我說幾遍?!”
秦嵐爭辯道,“我怎麼可能放心地走啊?剛才的情況您也看到了,我要是走了,日本人還不得把你們抓起來啊。”
秦文廉又是生氣,又是無奈,“爸爸自會有辦法應付他們的。”
秦嵐語氣堅決地說,“我已經想好了。死,我也要和你們在一起。”
眼見著父女倆就要吵起來,秦太太急忙拉住自己的丈夫,“文廉,算了。人都已經回來了,就別怪她了。”
秦文廉嘆了口氣,“嵐兒,你給爸爸講講,他們究竟怎麼樣把你帶出去的?”
秦嵐說,“方滔不知道從哪裡弄的通行證,很輕鬆地就出了城,城外本來有船在接應我們,但我放心不下你們,就沒走。”
秦文廉點點頭,“你這孩子,這麼好的機會你不走,就怕以後想走也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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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各大報社都收到了江虹等人寄去的偽鈔和匿名信,再加上租界裡那一夜的大火,日本人用偽鈔擾亂國內經濟的陰謀立刻被炒得沸沸揚揚,這無疑給汪精衛偽政府和日本人之間的“和平協議”打了重重的一記耳光,新政府剛剛建立起的那麼一點可信度,又岌岌可危了。
小泉怒不可遏地將所有報紙都撕了個粉碎,疲憊地望著窗外——報童正在大聲叫賣,接上的行人紛紛購買著這些報紙。
石井敲門而入,說道,“小泉大佐,報社那邊我查過了。所有報社都是在著火的第二天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件,裡邊都有一張咱們的偽鈔。”
小泉拍著桌子,“有沒有查過這些匿名信是從什麼地方寄出去的?”
石井道,“查過了,都是法租界裡寄出的。”
“法租界?”顯然,這些寄匿名信的人,很可能和放火燒倉庫的人是一夥的,想到這裡,小泉轉而問道,“黑市的煤油交易你查得怎麼樣?”
石井小心翼翼地說,“正在查。近一個月以來的每一宗煤油買賣,我都在追根究底。不過,這樣逐一排查,會很費時間。”
“慢不怕!”自從倉庫大火後,小泉就沒有睡過覺,處理著一件又一件接踵而來的突發事件,此時的他,疲憊、煩躁、憤怒等種種負面情緒糾結在一起,連表情都顯得有些歇斯底里了。他捏住石井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說道,“慢不怕!石井君,慢不怕!但千萬不要漏掉一個!”說完了這些,他想了想,又對石井說道,“去把鳳凰叫來。”
石井點點頭,閃身出了門。
秦嵐獨自在露天咖啡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