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碼頭出來過橋,車隊肯定得先走這三條路中的一條。”
馮如泰點點頭,“這個計劃可行。在路上設伏,日本人防不過來。”
方滔拿出鉛筆在地圖上畫出一個圈,“這條路兩邊都是民宅,路上有下水井,看這一段,連著四個下水井,我們還可以在井蓋下面裝炸彈,這樣可以讓整個車隊癱瘓在這條路上。即便炸不死秦文廉,我們也可以在那邊樓頂埋伏狙擊。”
小韋問道,“那還有另外兩條路怎麼辦?”
方滔看了看馮如泰,笑了笑,“馮老闆是策劃大師,他應該有辦法。”
馮如泰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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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露水從方滔頭髮上滴落,他身上蓋著一塊灰布,潛伏在設伏點不遠處的小教堂鐘樓頂部,如泥塑一般一動不動。從昨天半夜到現在,他一直保持著這樣的姿勢,莫說喝水、休息了,就連不知名的小蟲爬進了他的褲腿,他都紋絲不動。他把自己想象成這鐘樓上一塊磚、一片瓦,想象成這建築的一部分,盡力和整個建築融為一體。雖然秦文廉的船是早晨才到達,但從昨夜潛伏到這裡開始,他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瞄準鏡,好像目標隨時會出現一樣。他一直專注地盯著下面的街道,從深夜到黎明,從黎明到早晨。街道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人們或者行色匆匆,或者悠閒自得。一個黃包車車伕蹲在街邊等生意,車伕的不遠處,是一個下水道井蓋,井蓋下面,固定著炸彈。炸彈是小韋昨夜設定好的,從炸彈上接出的電線連線著井底事先鋪好的線路,而井底的線路直接連在街邊的屋簷下。
劍·諜 第三章(2)
路面上埋電線的地方已經看不出任何痕跡,小韋對此很專業,他先將路中間的方磚翻起,又將電線埋到方磚下,最後將方磚復原,還很細心地在磚縫處撒上乾土,用自己帶來的小掃帚掃平,做得像沒動過一樣。
此刻,那個睡在路邊的叫花子就是小韋,他的旁邊就是炸彈的引爆器,串好的幾個炸彈電線早就被接在了井蓋邊的線頭上。這樣,只要小韋手指頭動一動,所有的炸彈就會一起引爆。
此刻,馮如泰的車也停在不遠處,他和向非豔亦是一夜未睡,兩個人心底懷著不同的忐忑,說了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馮如泰擔心任務執行得不順利,而向非豔仍舊在擔心這次的命令不是刺殺秦文廉。她之所以一直很在意這一點,並不是懷疑馮如泰的判斷力或者存心與他作對,恰恰相反,這一切都是因為她愛他。她不希望馮如泰因為任務上的疏漏而失去重慶方面的信任。一個軍統的特工倘若失去了上級的信任,這意味著什麼,向非豔太瞭解了。她和他的命綁在一起,她和他的人生也綁在一起,她不希望他有任何閃失,哪怕是一小點。
不遠處,碼頭的方向傳來了客船的汽笛聲,方滔心中不由一振,瞄準鏡裡,街邊的“乞丐”也伸了個懶腰坐了起來,街角的黑色轎車發動了引擎,所有人都蓄勢待動。
汽笛聲越來越近,櫻山丸號靠岸了。碼頭上人很多,卻沒有一個乘客,全是一襲黑衣的日本特務,和假裝成遊客或路人的特務。
小泉抬手看看錶,又警惕地環顧了一下四周——沒有突然冒出的刺客,沒有可疑人等,預想到的意外都沒有出現,這反而令他愈加不安。他對石井使了個眼色,石井會意地點點頭,迎上剛剛停靠的客船,畢恭畢敬地對走下船的秦文廉說,“秦先生,請允許我自我介紹,我是大日本皇軍駐上海的諜報機關處的石井秀夫。這位是我們櫻機關的長官小泉先生。”
小泉握住秦文廉的手,看起來和善可親,“以後您在這裡的安全防務就由我負責。”
秦文廉點點頭,“小泉先生您費心了。汪精衛先生的新政府成立在即,等新政府成立後,日中邦交恢復正常,到那時您就可以輕鬆了。”經過長途跋涉,秦文廉看起來有些疲憊,但仍不失謙謙君子的文人風度,小泉甚至從他的眼睛裡,讀出了某種複雜的、難以言語的愛國信念。小泉敬重愛國的人,但此時、此地、此人的這種信念,卻令他有幾分憐憫。他微笑著說,“希望如此,您請上車。”說著,他將秦文廉夫婦讓上了車,自己也坐了進去,而石井則帶著其他日本特務上了車,分別在前後保護。
幾輛車魚貫而出,不緊不慢地駛出了碼頭,慢慢地向方滔等人的伏擊點馳去,車隊剛剛拐了幾個彎,就被馮如泰和向非豔的車跟上了。
秦文廉拉著夫人的手坐在後面,樣子有幾分緊張、幾分拘謹。雖然他曾在日本留學,研修法律,雖然他跟著汪精衛在東京和日本人洽談協商了很久,雖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