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務一無所知的人，自然知道，工商來人不是跟你商量行不行的，人家就是通知一聲而已，因為股權變動這種事情，首先就是要透過工商報備，才能生效。當然這本身只是一種手續，實質還是需要股東們達成一致，形成董事會決議，但是那只是一般情況下而已。

現在可不是什麼一般情況！方超的股份一旦成了無主之物，政府就有權介入，宣佈收歸國有。聽上去有點不可思議吧？但是根據我國的法律，政府是確實有權這麼做的，凡是國內的無主財產，理論上全都屬於國家。好比新聞上經常說，挖到什麼烏木啊古董啊，被國家收走了，給一點補償，好像很多人感到政府太霸道，可從法律上，這真的毫無wenti，有疑問的人就沒好好學過咱們國家的憲法。

也正是因為這樣，圍繞著方超死後這些遺產的爭奪，關鍵就在於政府是否介入，怎麼個介入法。同樣是收歸國有，這可不是什麼地下埋藏物，說一聲就可以拖走的。這價值十幾億的股份，對於正在清理國有資產的政府來說，哪怕是收回國有，也沒辦法抓在自己手裡。要知道這背後可是站著兩方，都不是好惹的！

要是一般的無主財產，保不齊還有某些心存歹念的官員會想著伸手，可是有李海和萬海平兩方盯著，誰敢伸手？信不信人家能把黨內紀律部門和檢察院反貪部門，當成自家家丁來使喚，直接辦了你！

所以不論是萬海平還是李海，都不擔心政府會真的腦殘，把這些股份一口吞了。他們要麼是撒手不管，就當不存在，要麼就是收回來以後組織拍賣，當然在沒有外力干擾的情況下，肯定還是收回來拍較好，乾乾淨淨得一筆現金，那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內部分贓了，多好？

萬海平也明白其中的關鍵，所以他不惜請動了市委一號首長，也要跟吳燕玲敲定了，不能讓政府插手！有了這一遭，得到了吳燕玲的承諾之後，萬海平才能放心地去給方超辦喪事。他不擔心吳燕玲說話不算話，官場上這種利益交換是經常有的，大家都要守規矩，要是有人對於這種利益交換陰奉陽違的話，那不是自絕後路嗎？

可誰想到，吳燕玲偏偏就掉鏈子了！這時候萬海平還沒想到，是吳燕玲有意誆了他，只以為李海在背地裡使了什麼見不得光的手段，使得工商在這件事上如此積極。

“想辦法給我拖住！我不管你怎麼做，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過後我給你加薪升職，給你個副總！幹不好我扒你的皮！”一向深藏不露的萬海平，這會兒也發飆了，對著電話大吼著，要手下用命。反手他一個電話，就打給吳燕玲，哪知道電話響了半天都沒人接！

萬海平心中有了一絲不祥的感覺，不過他還是不敢相信是被吳燕玲涮了，只當是吳燕玲在開會，或者有什麼別的事情沒法接電話，這對於一名高官來說也很正常。翻了翻通訊錄，又找到吳燕玲秘書陳雅青的電話。

秘書的電話基本上都是二十四小時暢通的，哪怕是開會時間也一樣。果然，陳雅青很快就接了電話，聽到萬海平反映的情況後，還表示非常驚訝：“什麼，有這種事？對不起萬總，這件事我不太清楚，領導沒跟我交代過。領導現在在開會，我想辦法給她遞個條子，不過估計就算能打電話，也得過一個多小時了。”

萬海平能說什麼？人家是秘書，又不是真正話事的人，雖然很多人都說秘書是二號首長，但是畢竟不是真神，狐假虎威終有極限，這種涉及到十幾億財產變動的事情，陳雅青又沒從裡面得到什麼好處，她能做到這份上，已經很給面子了。“謝謝陳秘書，太感謝了。那就拜託陳秘書了啊！等這陣子忙完了，我們公司會組織去美國的商務考察，陳秘書要是有親戚想去，可以一起去。”

這就是很隱晦的暗示了，陳雅青作為副省級市長的秘書，自己都是正處級的官員了，她不keneng隨便出國的，不過讓親戚出去，又是跟著普通商業公司的團去，那就沒有什麼wenti了。至於出去以後，或者購物，或者到拉斯維加斯“贊助”點籌碼，或者這位親戚運氣好贏錢不少，那就是心照不宣了。

陳雅青也沒說什麼，道謝結束通話，伸頭看了看會場裡，正在長篇大論的吳燕玲。她也有點搞不清楚，吳燕玲到底是怎麼想的，工商那邊的報告當然是經她的手遞上去的，而吳燕玲的批覆，她也是親眼看到的，分明寫的是“依法收歸國有，對外招標拍賣”！

陳雅青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在這種事情上，揹著吳燕玲搗鬼。何況吳燕玲和市委一號的談話，當時她也沒在場，也不知道都說了些什麼事情，所以她並不清楚吳燕玲的立場，不清楚，就不敢胡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