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這是人類亙古以來最大的痛苦之一。而現在趙詩容,就面臨這樣的狀況。她根本就沒辦法向李海說清楚,自己心裡想的是什麼,也沒辦法解釋,到底為什麼,李海的態度會讓她受到如此大的傷害。
更有甚者,她也想到了,為什麼自己剛才,會面對文素的指責而毫無還手之力。文素和李海,都假設她是趙家的一員,因而能知道趙家的整體策略,進而由於她現在所掌握的基金會的股份,成為這種策略的重要執行者之一。從情理上來說,這讓趙詩容也無從辯駁,誰會相信她根本對這些都一無所知呢?
從中引申出來的,更是令她心寒之極的事實,那就是在趙家內部,有人故意對她隱瞞,使得她陷入這種有口難言,百口莫辯的境地之中。從背後射來的冷箭,總是令人防不勝防,尤其是家族成員內部的暗算,更是如此。
她閉著眼睛,軟弱地讓自己的頭靠在李海的懷裡。這個男人並不屬於她,也不是那麼可靠。但此刻,趙詩容卻感覺渾身都在發冷,這個世界上她找不到任何足以支援她的力量,甚至連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冷雨薇和趙老二夫婦,也對她施放了冷箭——關於趙老二夫婦和生物製藥界學霸們的關係,趙詩容知之甚詳,這中間若是出現了資訊遺漏,那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夫婦倆對她隱瞞了關鍵的資訊!
任由眼淚從眼角流下,流到她自己的脖子裡,汪在那精緻的彎彎鎖骨上。另一邊,李海的衣襟也被趙詩容的眼淚打溼了。除了流淚之外,趙詩容找不到任何語言來對李海解釋,表明她自己的立場。一向要強好勝,一向都讓自己處於最有利地位的趙詩容,此刻卻無助得像個才剛剛牙牙學語的孩子,她只能下意識地,抓緊手邊最近的那隻手。
看著趙詩容趴在自己懷裡,哭得越來越傷心,眼淚水嘩嘩地流,聲音卻不怎麼大——這種哭法,才真正是委屈到了極點,就是所謂的吞聲啜泣,當人們心中的苦處完全沒辦法發洩,即便是大聲嚎哭出來,也不能緩解,才會這麼哭。此時的趙詩容,嘴角掛著一絲血跡,哭得當真是肝腸寸斷的,李海真擔心趙詩容會不會哭壞了身子。
似乎,是應該安慰一下比較好麼——可李海也想不出,趙詩容到底什麼事情,哭得如此崩潰。要說是因為和他的感情問題,今天又受到了文素的刺激吧,那麼李海覺得,如果是那樣的話,趙詩容生氣吃醋或許有之,對自己鄙視不屑也有可能,但要哭得這麼傷心絕望,那就太過了。
至於別的事情,李海也想不出來,要說是生意上的問題,該怎麼解決就怎麼解決,解決不了就拉倒算逑唄,反正這世界上錢是賺不完的,今天失敗了大不了明天再重來,年輕人還能沒這點心胸?他所認識的那個趙詩容,還能沒這點心胸?
左也想不出,右也想不出,李海這可犯難了。要這麼什麼都不做的話,他心裡也覺得不好受,搜腸刮肚一番之後,還真給他想到一條:“那個,學姐,你先休息一下,喝口水,補充一下水分,要不沒眼淚可流了。”
趙詩容身子一抖,停了一會兒,又接著抽噎起來,不過那哭起來的勁頭,倒是明顯小了。李海感覺到自己這不靠譜的打岔,似乎還真有效果,馬上精神大振,繼續照著這方子下藥:“真的,眼淚水可耗費體力了,不及時補充水分肯定哭不長,而且還不能只喝純水,還得加上鹽分和電解質,可以保持體力——哎我記得我冰箱裡還有幾瓶運動功能飲料,寶礦力什麼的,你等著我給你拿來哈!”
作勢就要起身,其實他一直聽著趙詩容的呼吸呢,在自己說話的時候,趙詩容的呼吸頻率已經漸漸在恢復正常,顯然她哭泣的趨勢是在逐漸緩解了,所以李海才能作勢起身。
趙詩容伸手揪住他的衣襟,不過力氣真的很小,要不是李海本來就是裝個樣子,沒打算真的放開她,趙詩容還拉不住他呢。不過現在被趙詩容一拉,他也就順坡下驢了:“咦,學姐,怎麼了,我真覺得你需要多補充點水分和電解質啊。”
趙詩容藉著李海的胳膊,把自己的身子扶正,靠在沙發的靠背上,有氣無力地朝他翻了個白眼,話也沒力氣說。剛剛這幾分鐘的哭泣,那是身心都疲憊到了極點以後的反應,別看時間短,對人的元氣損傷非常之大,哪怕她現在被李海的話轉移了注意力影響了心情,卻也沒心情再和李海說什麼。
李海這才站起來,去冰箱拿了一瓶寶礦力來,插上根吸管遞給趙詩容:“喝點吧,學姐,一會兒救護車來了,我送你去醫院看醫生,休息休息。有些事情,你也不必想太多,要是沒辦法解決的,乾脆就別去想了,順其自然,做自己能做的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