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顏留在這裡,願你好好保重,教養申兒。”慈慧以袖揩淚,嫣然一笑,道:“廿年前你忍心離開我們,現在又要拋棄申兒嗎?”李天揚道:“過去的事,我很慚槐。你當我死去了吧。”慈慧輕輕說道:“過去種種比如昨日死,以後種種比如今日生。”這兩句話正是李天揚認兒子時所說的話,聞言一怔,知道李申時已對母親說明一切。
只見慈慧微微一笑,又道:“而且從今日起,我也不叫做慈慧了。”李天揚叫道:“綺霞,你要蓄髮還俗了麼?”何綺霞道:“你不做官我也不做尼姑,這不很好麼?”臉上淚痕已淡,隱隱泛出紅潮。李天揚大喜,想不到她一旦回心轉意,破鏡重圓。
兩人攜手重回山上尼庵,白石道人等正等得心焦,見他們夫妻和好,雙雙回來,皆大歡喜,紛紛道賀。歡笑聲中,白石道人忽見何萼華和李申時並肩倚偎,狀甚親密,心中一動,何綺霞道:“哥哥,我也要向你道賀呀!”白石道:“什麼?”何綺霞道:“請你入內,我要和你一談。”
白石道人默然無語,隨妹妹走人內室。何綺霞道:“哥哥,你看申時怎樣?”白石道:“人品武功都還不錯。”何綺霞道:“我經此大變,益知婚姻之事,勉強不得。萼華和申時青梅竹馬,自小相投。哥哥,咱們親上加親,你意思怎樣?”白石道人和卓一航來回萬里,經了這麼多時日,已知卓一航並不屬意他的女兒,又目睹了妹妹這場婚變,聽了“婚姻之事,勉強不得”的話,面上熱辣辣的說不出話來。何綺霞道:“哥哥,你說呀!是不是申兒配不上你的萼華?”白石強笑道:“妹妹那裡話來,只要他們情投意合,我們做父母的也免得操心。”何綺霞微微一笑,叫來李申時和何萼華,把婚事當面說了。李申時傻乎乎的叫了聲“舅舅”,何綺霞道:“傻孩子,連稱呼都不懂。”李申時改叫“岳丈大人。”叩頭行禮,何萼華抿著嘴笑,顯見十分高興,白石道人見此情景,心中雖然不很願意,也只得答應。當下說道:“申兒,你的武功根底還差,以後更要用功。你隨我到武當山去,我請師兄黃葉道長收你為徒。你這十多年來,就只是學了一套峨眉劍法麼!龍嘯雲的劍術,好雖然好,到底……”搖了搖頭,何綺霞頗感不快,截著說道:“到底及不上你們武當派的精妙,是麼?”白石道:“我是想申兒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何綺霞道:“若不是龍嘯雲肯苦心教他,他還更不成器呢!”說話之間,龍嘯雲在外面喚道:“申兒!”李申時道:“謝岳丈大人好意,但改投門戶,理應先稟告恩師。”
龍嘯雲倒很爽快,聽得白石道人要李申時改人武當門下,一口便答應了。眾人聽得兩小訂婚,喜上加喜,又是紛紛道賀,卓一航尤其高興,拉著李申時問長問短,平時他對何萼華總覺拘束,聽了白石道人宣佈婚約之後,態度立刻自然,和何萼華談笑之時,說話也流暢了。李申時心想:“原來這卓一航為人甚好,以前錯怪他了。”白石道人看在眼內,雖然婚約已成定局,但心中又添了一層不快。
第二日白石道人等會同了熊廷弼續向南行,半月之後,到了湖北,分道揚鑣,熊廷弼帶嶽嗚珂王贊回江夏故里,龍嘯雲西上峨眉。武當三老帶卓一航和李申時上武當山。
黃葉道人見卓一航回來,又提起要他接掌掌門之事。卓一航道:“弟子孝服未滿,想回故里遷葬祖父遺骨。三年之後,弟子願披上黃冠,回山聽師叔差遣。”黃葉笑道:“你做掌門,卻不必做道士。你家三代單傳,你怎可學我們一樣。”卓一航道:“弟子參透世情,對塵俗之事已經看得很淡。”黃葉道人微微一笑,把眼看白石道人。白石面上一紅,道:“你結婚生子之後,再做道士也還未遲。我們視你如子,一定要替你選個好女子。那玉羅剎野性難馴,是我們武當派的公敵,你可不要和她來往。”黃葉道人尚未知師弟已把女兒改配他人,聞言微微一楞。直到晚上,白石道人請他收李申時為徒,他才知道原委。
卓一航在山上住了半月,祭掃了師父的墓後,下山回裡。黃葉道人本想請白石道人送他,卓一航堅持不要。白石道人對他已不似先前寵愛,卓一航客氣推辭,他也便罷了。
其時明軍在兵科給事中劉廷元率領下,正在陝西大舉“剿匪”,卓一航沿路受到盤查,幸他祖父父親都曾做過大官,劉廷元還是他祖父的晚輩,一說起來,人人知道。後來卓一航為了免受煩,索性和軍隊同行。走了幾天,經過川東的定軍山,正是舊時玉羅剎安營立寨之地,卓一航經過山下,只見山上餘燼未滅,山寨早已化成瓦礫。卓一航大駭,問同行的軍官。軍官笑道:“這一仗不是我們打的,但聽說這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