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羅剎人急計生,那宮牆上的燈籠雖如繁星密佈,光線卻並不能射到宮中內苑,玉羅剎一身黑色衣裳,穿花繞樹,專揀暗路潛行,並時不時施展聲東擊西之技,用石塊丟擲去引開追近身邊的衛士。居然給她走到了客氏的乳孃府外。
客氏聽得外面殺之聲,早已嚇得緊閉房門,遁入地窟。客娉婷仗劍守護,宮中無人,玉羅剎飄然飛人,見了那架逍遙車,微微一笑,捲起車,躲進車內。宮中衛士紛擾半夜,不見有人闖出,大為奇怪,慕容衝率衛士步步為營,仔細搜尋,直鬧到天明之後,閉宮大搜,仍然不見。慕容衝大為喪氣,只道玉羅剎已仗著她那絕妙的輕功,不知從什麼地方溜出去了。
只好傳令停止搜尋,以後加緊戒備。誰知玉羅剎正躲在逍遙車內睡覺,舒服非常。
第二天中午,宮中又已寧靜如常。客娉婷本想早上出去,因慕容衝閉官大搜,已悶了半天,這時戒嚴令解,宮門開放,急急驅車出外,客娉婷時時出宮遊玩,衛士司空見慣,見她驅車出宮,誰敢搜尋?
逍遙車果然舒服,坐在上面一點不覺顛簸,不久到了西山。客娉婷正想下車賞花,忽聞得車中有細細咀嚼之聲,好像老鼠偷食似的。客娉婷怪道:“咦,這樣華麗新造的車子怎會有鼠子躲藏?”正想揭開坐墊,忽然有一股力向上一頂,客娉婷跳了起來,坐墊掀開,在那長長的可並坐兩人的狐裳為墊的靠背椅子下面,一個人突然坐了起來,笑道:“你好呀,多謝你的蜜棗和合桃脯。”
原來是玉羅剎忍不著餓,偷她帶來的東西吃,越吃越有味,以致咀嚼出聲。客娉婷大吃一驚,未待拔劍,玉羅剎已一拳打碎玻璃,跳出車外去了。玉羅剎邊跑邊喊道:“喂,你的師傅已經死啦,你不出宮,你師傅傳你的武功可就白費心血啦!”客娉婷叫道:“是誰殺的?”玉羅剎道:“誰也沒有殺她。她是給她的賊漢子氣死的,現在武林之中,得她真傳的,有你啦!她的兒子是個膿包,不頂事。你不出去揚名立萬,替師門爭氣,你師傅死不瞑目!”話聲停後,人也不見了。
再說鐵飛龍等了一天一夜,正是憂心仲忡,見玉羅剎回來,急問經過。玉羅剎一一告訴,鐵飛龍聽到慕容衝回來,面色一沉,聽到玉羅剎偷客娉婷的東西食,又哈哈大笑。說完之後,玉羅剎道:“慕容衝暫時難以找他晦氣,以後再提。熊經略的遺書,我卻覓得適當的人可以送了。”
鐵飛龍道:“你說的是袁崇煥嗎?”玉羅剎道:“正是。起初我聽得杜明忠說他是當世奇才,還不相信,後來楊漣說他可繼承熊廷弼,我也還未盡信,現在看了他的奏疏,這人的確有膽有識,可以送書給他了。”鐵飛龍道:“熊經略的遺書有關國運,不可不慎。他既然在京,我叫龍大哥打探他的住址,咱們再去試他一試。”
再說袁崇煥從關外遣散回來,聽候分發,像他這般的中級將領,在宮中數以百計,兵部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他拚死上疏,也無下文,這晚悶悶無聊,泡了一壺濃茶,獨坐閱讀孫子兵法,剛看了幾頁,房門忽然被人推開,走進一個老頭一個少女。那少女喝道:“袁崇煥,你好大膽,居然敢與魏公公作對,你還想活嗎?”
袁崇煥道:“你們是誰?”玉羅剎道:“來殺你的!”從懷中抽出奏摺,朝桌上一擲,喝道:“這是不是你寫的?”
袁崇煥心中一凜,想道:“我來京之後,就聞說奏疏多給客氏扣下,又聽說客氏有個女兒通曉武藝。莫非我的奏疏也給客氏拆去看了,叫她女兒和衛士來殺我?”卻也昂然不懼,大聲說道:“是我寫的又怎麼樣?”正是:胸中存正氣,一死又何妨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第廿三回 劍氣騰霄 三番驚大內 宮闈窺秘 一憤走天涯
玉羅剎一笑道:“你真不怕死麼?”伸出纖纖玉指,在紫檀桌上亂劃,說話停時,桌上已現出一個大大的“殺”字,入木數分。
袁崇煥大笑道:“我若怕死,也不上這本奏疏了,你要殺便殺,何必賣弄?”玉羅剎嗖的一聲拔出劍來,袁崇煥向前一挺,“呸”的一口唾沫吐去,眼前人影忽然不見,只聽得玉羅剎在耳邊笑道:“還好,沒給你弄髒我的衣裳,若弄髒了,你這個窮官兒賠得起嗎?”
袁崇煥一怔,只見玉羅剎笑盈盈的站在他的旁邊,寶劍也已插回鞘中。袁崇煥莫名所以,鐵飛龍道:“裳兒,別開玩笑了。”玉羅剎撿衽施禮,道:“很好,你的確是個不怕死的英雄!”
袁崇煥還了一禮,詫道:“你們兩位不是客魏派來的刺客麼?”
玉羅剎笑道:“我們是給你送東西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