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魔!”
剛從昏迷中甦醒過來,弄清楚了自己處境的江舟,咬牙切齒,眼泛兇光。
那一箭雖然後遺症嚴重,卻還不至於讓他昏迷這麼久。
也只有程老魔暗下黑手,才會造成這個後果。
江舟摸了摸後腦勺,都還能摸到一個沒有完全消褪的鼓包。
這個老混蛋……
“怎麼這麼吵?”
在心中咒罵了一陣,江舟才緩過神來。
卻是聽到外間一陣嘈雜。
在一旁服侍的紅葉小童滿面紅光道:“方丈,是前來感謝方丈恩德的百姓!”
在紅葉與有榮焉的興奮中,江舟便知曉了自己昏迷這些日子以來火靈谷的情況。
他主持法會祈雨之事不是什麼秘密。
這段日子以來,也早已傳遍。
百姓都將他當成了大恩人。
不僅是附近的村鎮,甚至連其他道州府縣各地,都有百姓遠道趕來,就為用上一些瓜果,道上一聲謝。
知道他因祈雨而“心神大傷”,正在“閉關”,也並不攪擾。
基本都是放下東西就走。
紅葉傻呵呵笑道:“方丈,您可不知道,咱們火靈谷裡現在堆滿了百姓們送來的東西,都快放不下了。”
“是嗎?”
江舟心眼一掃,便“看”到了外間有百姓排成長隊。
竟自方寸寶地,到谷外綿延數里之地。
一個接一個來到方寸寶地觀門前,或是長揖,或是跪拜,放下遠道攜來的瓜果雞鴨等物,便又離去。
不同於在道觀佛寺廟宇之中跪拜的虔誠,卻是一個個面帶滿足歡喜,素樸的笑容。
這一幕令江舟心中有一股說不出的感覺。
沉甸甸,卻又令他因那一箭帶來的全身虛弱、沉重之感都為之一輕。
“天心,人心……”
江舟嘴裡喃喃唸叨著。
他想起狛狛之前死活不肯告訴他壺天術,也是在唸叨著這兩個詞後,便妥協了。
這便是人心?
看著觀外排著長隊的百姓,又想著當日風雨大作,萬千百姓在大雨之中載歌載舞的情景。
江舟只覺心意舒暢,念頭歡欣。
彷彿有什麼東西意欲破殼而出一般。
所謂的念頭通達,不外如是。
“哼哼,樂吧,樂吧,還有日子就緊著樂吧,別到時候想樂都沒機會了。”
正因這股人心所向之念而入神時,又忽聞一陣不和諧的哼哼聲。
江舟扭頭一看,卻見他這靜室的一個角落裡,不知何時鋪了一片乾草。
那頭白嫩嫩的乳豬此時正窩在其中,四隻短腿伸直,懶洋洋地趴在草窩上。
發現他看來,昏昏欲睡的豬眼斜了兩片眼白過來。
“看什麼看?”
“方丈,這乳豬說是您的救命恩豬,我等也不敢擅作主張,便讓它暫居了下來。”
“什麼乳豬?什麼乳豬!”
乳豬頓時像被串了菊一樣瞪圓了眼:“老子是星豬!”
“天上地下,古往今來,獨一無二的星豬!”
紅葉翻了個白眼:“還不是豬?”
旋即怒氣衝衝地朝江舟告狀道:“方丈,您不知道,這頭乳豬不當人子……呸!不當豬子!”
“不過月餘,就把觀中吃窮了。”
“還揮霍無度,您看它那窩,”
紅葉指著那堆草怒道:“就這破草窩子,便把觀中原本的積蓄,還有唐皇陛下這些日子賞賜金銀寶物,全都拿去換了一把草,堆了這麼個破草窩子!”
江舟:“……”
乳豬不屑地道:“乾草?小屁孩子,有眼不識真寶。”
“這可是隻生在天河之中九天星燭,若非本星豬面子大,就這破觀,全拆了論斤賣也換不來一根。”
紅葉大怒道:“你還敢說!”
“什麼你面子大?要不是方丈此番祈雨功成,澤被蒼生,天下人人感念,當今國師升玄先生看在方丈面子上,才親自出面去走訪各教宮觀,才求來了這些東西,”
“你這肥豬倒是享了福,卻搭上我家方丈好大的人情!”
“……”
若說聽到觀裡被吃窮了江舟只是心中一痛,此時便是連頭都快炸了。
他不想知道九天星燭是什麼東西,他現在只想吃烤乳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