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薛荔與楚懷璧拖著瞽目老僧與泥棺,一路摒著呼吸,小心翼翼地躲避著時不時經過的“人”。
得益於這幽都之地,泯滅一切光,她們看不見人,人也看不見她們。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聞前方一陣轟隆隆巨響。
楚懷璧久居南州,自郢都再往西南去不遠,便是南海。
她對於海並不陌生。
這聲音,便彷彿是海潮奔湧,激盪嘯鳴的聲音。
只是她仍是臉色微微發白。
如此驚天動靜,連腳下堅不可摧的冥土,都在劇烈地顫抖著,那海潮怕不是有百千丈高?
薛荔是個山中的旱妖,從沒見過海,聽不出這是什麼聲音。
這樣的聲勢,卻足以令仙神都畏懼。
她雖膽大,此時臉色卻也是陣陣發白。
尤其是目不能視物,更添恐懼。
彷彿天傾地陷,自上下四方,覆壓而來。
有聲無形的壓迫,摧人神魂。
稍微適應了這巨響之後,楚懷璧卻是忽然露出一絲驚喜來。
“我們到了!”
薛荔一時沒反應過來:“到哪兒了?”
楚懷璧壓抑不住喜色,脫口而出:“九曲幽泉蕩!”
“九曲幽泉蕩?”
楚懷璧道:“黃泉九曲,盡匯幽泉,這幽泉,傳說直通九幽之下的黃泉,幽都門戶,便在幽泉之下。”
“那還等什麼?快走啊!”
薛荔聞言亦是一喜,拖著泥棺走了這麼遠,本已力竭,此時卻是又渾身充滿了力量。
楚懷璧也不多言,催動金佛,散發微弱金光。
靠著這一絲光亮,二人循著那驚天的轟鳴之聲快步前行。
這聲音聽著近,但二人走了不知道多久,幾近力竭,竟然還是沒有到達目的地。
轟鳴之聲,依舊未有絲毫改變。
“喂,你是不是耍我?”
薛荔索性停了下來,喘著氣怒道:“都走了至少幾千里路,哪裡有什麼九曲幽泉蕩?”
“到了。”
楚懷璧卻是忽然說道。
薛荔怒氣一滯,抬起頭,心神頓時被眼前所見懾住。
一口幽黑的泉眼就這麼直接橫在眼前。
並不是在地上,也不在空中。
就這麼豎著鋪在天地之間。
如同一幅畫卷般,在無盡的虛空之中展開。
薛荔嘗試著轉了幾個方向。
無論從哪個方向看,那口黝黑的泉眼,都是正對著她。
與其說是泉,不如說是海。
漆黑的水,浩蕩綿延虛空,翻湧著恐怖的巨浪。
有九條灰暗渾濁的“河流”,各自從九個方向奔湧而來,到了黑泉之前,便猛然一個倒折。
如同九道“瀑布”,自下而上,飛洩倒灌入其中。
薛荔喃喃道:“九曲幽泉蕩……”
她現在知道,為什麼會叫這個名字了。
“那裡好像有人?”
楚懷璧帶著驚異的聲音從前面傳回。
薛荔也循聲望去。
卻見那九道濁流之中,有一個黑點在其中一道以極為緩慢的速度前行著。
“那是……”
薛荔運足目力,才看清那濁流激盪中,是一隻碩大的玄龜沉浮巨激流巨浪之間。
龜背上,盤膝坐著一個滿頭亂髮、披著破爛僧衣的老僧。
玄龜般上,還纏滿了鐵鎖。
鐵鎖另一端,是許多散發著腐朽之氣古舊棺槨。
密密麻麻,怕不是有上千口。
這些棺槨看上去已經腐朽不堪,但在濁流之中隨著巨浪沉浮,任憑沖刷激盪,卻始終無恙。
倒是玄龜在這濁流中顯得十分艱難,拖著這許多古棺,四足不斷地划動,似乎費盡了力氣想要向前,但能保持原地不動,已經很不容易,始終不見前行半寸。
“金頂尊者?”
薛荔曾被金頂尊者抓回尊勝寺關了一段日子,對這可惡的老賊禿並不陌生。
此時見他出現在此,不由一驚。
旋即便想起之前這老賊禿突然離了尊勝寺,最後出現的地方便是前祀陪陵。
聽說他從其中帶走了千口古棺。
看來便是這些了。
不過,他帶走古棺,消失在前祀陪陵,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