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片空地原是界江驛的集市。
本是人間煙火氣繁盛的集市,已經變成了屍積成堆、人頭如丘的刑場煉獄。
一陣輕緩的腳步聲中,眾人回頭。
入眼便是一雙潔白無塵的鞋,踏在血泊之上,緩緩走來。
這人不僅鞋子是白的。
一身長袍是白的,潔白如雪。
手是白的,臉也是白的。
卻非病態蒼白,而是如白玉一般晶瑩豐潤。。
如夜空之上的明月般潔白。
修身的身形,筆直的肩背,就如同一柄利劍。
一頂華貴的白色珠冠,束起一頭黑髮。
他走的很輕,很緩。
白如雪的鞋襪踏在街巷流淌的血泊上,愈顯奪目。
像是不染凡塵的飛仙,降臨這片人間煉獄。
身上的雍容華貴,眉宇間出塵又隱有睥睨之意,又令其如君王駕臨他疆土。
“你、你是誰!”
一個將領色厲內荏地叫道。
他是這支軍兵副將。
剛剛人頭落地的便是他們這支平天軍的主將。
主將被殺,照理,他應該接管過兵權,立即將這個賊子斬殺才對。
但不知為何,此人一身雍容,隱有出塵之意,報度非凡,但身上卻有種令他害怕的東西。
令他不由自主身體發抖,連話都說不順暢。
這副將還道是剛剛將軍死得太突然、太容易所致。
那個官袍男子也在驚疑不定地看著此人。
“方人傑何在?”
那人卻沒有理會旁人言語目光,只是淡淡地開口問道。
他的聲音很有磁性,彷彿有種魔力,讓人不由自主地去傾聽、甚至去遵守。
那副將也是如此,不由自主地就順著對方的話道:“天首去、去了大悲……”
話說到一半,他猛地回過神來,又驚又怒又懼。
“何方妖人!敢用妖術亂我軍心!”
“兒郎們,殺了這妖人為將軍報仇!”
副將不敢再和這個奇怪的人多說一句話,高聲下令。
一聲令下,眾軍兵沒有猶豫,嘶吼著就殺了上來。
這些人在北地本就為綠林盜匪之流,做的是刀頭舔血的營生,起事之後,更是一路殺戮過來的,手裡都至少有十數條人命,個個兇悍嗜血,又哪裡會被一顆人頭唬住?
若不是這顆人頭是他們將軍的,早在此人出現之前就會被他們亂刀分屍。
“借劍一用?”
一群如狼似虎般的賊兵湧上來,來人卻只是不慌不忙朝邊上的官袍男子看去。
官袍男子神色怔怔,但手已經不由自主地拿著自己的佩劍遞了過去。
那人接過劍,掂量了下,嘴角微扯:“好劍。”
不知為何,這聲淡淡的讚譽卻讓官袍男子覺得很高興,甚至有些榮幸,下意識道:“多謝。”
旋即感覺不對。
好劍自是好劍,他雖是文人,卻也精擅儒門諸藝,儒生佩劍,乃是常禮。
他這劍雖是禮器,卻也是殺器。
是他登上玉龍冊之時,一個大人物贈送給他的天下名劍,自然是好劍。
用得著你說?
怎麼說他也是名登玉龍冊上的天下名俊,心中自有傲氣。
覺得這種受寵若驚很不妥,有心反駁,但下一刻,卻被一道驚豔到極點的劍光堵了回去。
說來話長,其實不過是數息之間。
那些賊兵已經從四面八方掩殺了過來。
如同潮水一般,湧到那人身前三丈處,才見此人單手執劍,拇指只是輕輕一推。
“嗡~!”
只聽一聲清脆的劍鳴之聲響去,便見一道璀璨的劍光乍現。
劍光濛濛,劍氣悽悽,如高山之上的白雲湧動,帶著天上的清冷冰霜之氣,蔓延開來。
隱隱間,官袍青年竟似看到有一位白衣仙人自九天這上飛落,手執長劍,一劍破開雲海。
劍光如匹練,如飛虹,自九天之上洩落大地。
既迅又疾。
他無法形容這一劍的燦爛和輝煌,也無法追上這一劍的速度。
他敢肯定,世間也沒有幾人能有這般文采,來描述這一劍的燦爛輝煌。
這一劍,已經是不屬於人間的一劍。
是上天震怒,降下的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