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合什在胸,眉目低合,眼皮都未睜,只緩聲說道:“心生種種生,法滅種種滅。”
“我心不見魔,何妨魔繞身?”
展子虔苦笑一聲:“大師,我等不是你,沒有這般高深道行,如山定力……”
他說著話,眼皮子都在慢慢地下垂。。
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自己的臉皮在微微抽搐。
面龐在這種抽搐下,詭異地扭曲著,漸不扯出一個祥和平靜,卻詭異滲人的笑容來。
“既拜我佛,當往極樂。”
“見佛不拜,難逃劫災!”
“速速叩拜!”
“奉上犧牲!”
展子虔只覺耳邊充斥著反反覆覆的呢喃聲,不知不覺間,自己也跟著呢喃起來。
“我佛慈悲,度我極樂……我佛慈悲……”
法海回頭掃了一眼,入眼便是眾人虔誠叩拜的模樣。
若非此處詭異,倒是一副眾信一心向佛的祥和情景。
“唉……”
法海輕嘆一聲,搖搖頭。
可惜金頂老賊把他的金缽順走了,否則有功德金缽在,多少佛像也不夠他收。
法海嘆息間,已唇齒開合,唸誦經文:
“佛說:諸菩薩摩訶薩應如是生清淨心,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譬如有人,身如須彌山王……”
誦經聲陣陣,不急不徐,平緩溫和。
若是一般人用這樣的音調唸誦文字,怕是無論唸的人還是聽的人,時間稍長都要昏昏欲睡。
只不過在這平緩的誦經聲中,法海身後陷入魔幻的眾人竟都清醒漸復。
眾人醒後,也沒有驚異,而是跟著法海一起,熟練地念誦經文。
這樣的情景,在這些天裡已經重複了無數遍。
也虧得有神異的佛經,令他們能保持神思清明。
就連最先中招的方正等人,也已被法海喚醒。
不過誦唸這佛經,極為耗神。
眾人之中,能長久念持的只是少數。
每過一段時間,都會重新被魔音所侵,只能靠法海再次將他們喚醒。
這殿中的佛像極其詭異。
不過也有缺陷。
它們只會無休無止地讓人叩拜,手段來來去去都只有這麼一種,十分呆板,並不似活物。
法海對付這些東西,雖然繁複,卻並沒有什麼難度。
只不過也是對他而言,換了別人,根本不可能在這種無休無止的“度化”中堅持下去。
如展子虔等人,雖都是三山五宗中的高手,武道修為深厚。
卻也抵受不住這般無休無止的精神折磨。
別說精神無法承受,就算他們都是武道高手,肉身血氣遠超常人,但已經多日未進水米,也不敢睡著,甚至不敢分神。
就算是鐵打的人,也早該受不了了。
展子虔等人本以為這又是一次重複,雖然心中叫苦,卻還不至於到絕望之時。
但他們醒來後不久,殿中諸多佛像,卻出現了不一樣的變化。
“你們有沒有覺得,那些佛像好像變樣了?”
有人已經察覺,忍不住叫了出來。
眾人仔細一看,原本的佛像雖邪詭無比,卻都是眉若月弧,眼角略彎向下,一張祥和莊嚴的臉龐。
和一般廟裡的佛像似乎無甚區別。
此時,這些佛像卻在不知不覺變了個樣。
下彎的眼角變得上揚,帶笑的嘴角咧開,露出鋒利如獠牙般的利齒。
祥和莊嚴,變得兇惡憤怒。
且一個個圓睜著漆黑的眼眸,直勾勾地朝眾人怒瞪,似欲擇人而噬。
“大師……這、這是怎麼回事……”
眾人驚恐不已,此時法海這個高深莫測的和尚就是他們的救命稻草。
“見佛不拜者,當打入幽冥之淵,永世不得超生!”
谷佛像似被激怒了一般,齊聲怒吼。
眾人頓覺四周景象變幻。
陰風怒嚎,鬼氣森森。
屍骨如山,血漿如海。
無數惡鬼於其中攀爬沉浮,相互撕咬吞噬。
佛國變成了鬼域。
一眾俠少俠女只嚇得紛紛大叫。
法海輕哼一聲:“雕蟲小技,也敢班門弄斧?”
“袈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