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大膽!”
燕不冠大袖一振,一步邁出。
以他的修為,一步之間,可達咫尺之內,亦可至天涯海角。
這一步邁出,他本應出現在威烈宮內。
只是這一步邁出,卻是天地轉換。
太虛無垠,群星璀璨,一輪皓皓明月當空。
腳下是砂礫粒粒晶瑩,剔透如白玉。
不遠處,一座宮閣亭臺孤立。
亭臺中有一人,背對著他,一襲白紗宮裝,如流雲飄雪,在這孤冷天地之中,輕飄曼舞。
燕不冠披散長髮亦是烈烈而動。
“摘星樓主,何故阻某?”
高聲語緩緩轉過身,明眸皓皓,孤高畫質冷,正如頭頂那輪明月一般。
她的聲音也是一般的孤冷。
“天上的歸天上,人間的歸人間。”
“燕不冠,你逾越了。”
燕不冠眉頭微皺。
高聲語這一句話在別人聽來或許會莫名其妙,摸不著頭腦。
但他卻明瞭。
沉默半晌,才開口道:“你我上次一戰,已近千載,今日正當再戰一場。”
他知道高聲語定是因江舟而出手阻他,卻也沒有問她堂堂摘星樓主,向來不理紅塵之事,為何要為了一個江舟而破例。
因為沒有必要。
到了他們這般境地,萬事皆牽繫萬千因果。
要麼,便一動不動,因業不沾,出世間果。
若是沾了,便只問結果。
過程並不重要。
二人都不在多言。
從燕不冠邁出那一步始,兩人之間的交戰就已經開始。
一個是人間第一仙。
一個是天下第一人。
兩者之戰,定是曠世難逢。
只可惜,在這孤冷天地之間,並無人得見。
……
威烈宮。
江舟三尊元神之身都在看著眼前那堆骨屑。
江舟還蹲下來,抓了一把在手中捻了捻。
這骨質,有些年頭了。
像是那種經歷了數百上千年的屍骨。
修行之人的骨肉,與常人大相徑庭。
佛門有金身,修行到一定境界,血肉筋骨便多少有些金質不朽之性。
而道門亦有玉骨之說。
這一堆骨屑,卻分明只是普通人的骨頭。
他還不至於分不清。
這隻能說明,這具軀體,甚至都不是那和尚的化身,而不過是他不知從何處隨意取來的軀殼。
這種手段,讓江舟有些似曾相識之感。
十有入九,就是他一直在尋找的白骨老佛。
他自然不會認為那和尚是被自己嚇得自裁了。
只是遁走罷了。
江過江舟卻有點不明白,這魔分明有與自己一戰之力。
就算老魔自認不敵,也遠遠不到畏懼的程度。
但江舟卻有種感覺,這老魔遁走,不是因為他,而是在畏懼某種“東西”。
江舟回頭看了一眼寢宮。
就在剛才,他眼睜睜地看著長樂那賤人的屍體在自己面前消失了。
毫無徵兆。
他三尊元神之身居然都無法追溯其源。
若不是這賤人是自己親手所殺,她也不可能有這樣的本事,江舟怕是都要以為她與那老魔一樣,都不過是一具虛假的軀殼。
別的假得了,但其腹中元胎與他之間的那一絲因果牽纏卻假不了。
適才一劍之下,那一絲因果已經斬斷泯滅,人自然不可能沒死。
以他如今的道行境界,天下間能在他“虎口奪食”的人,頂多兩手之數。
能奪得這毫無煙火氣,讓他追不到半點痕跡,這個數量還得再減一半。
撇去那些毫無理由的,又在這玉京城中,便只有兩人。
帝芒和燕不冠。
燕不冠……
照理說他殺了長樂,這位衛道者不會與他善罷干休。
就算出手,也是直接對他出手。
卻到此時都沒有出現,怕是其中有什麼意外。
所以大機率不會是他。
那就只有最後一個,帝芒那老兒。
但其中卻也有古怪。
自己殺了他最寵愛的女兒,他若已經知道,卻不來找自己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