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看著手中的圓丹,過了一會兒,招出鬼神圖錄。
一劍斬殺虛肚鬼王后,他都還沒有得著機會,仔細去看新增的圖錄。
虛肚鬼王的生平,開始一一在圖錄中變幻出影像。
一條茫茫惡濁,上不見起始,下不見終結,左右不見邊際的大河在滾滾洶湧。
翻湧起來的不是水,是黑黃之中混雜著暗紅色的惡濁浪濤。
其中時有人頭殘肢等飛濺,有充滿著死滅、恐怖氣息的亡者,在大河中呼嚎、掙扎。
甚至是相互撕扯、啃噬。
便是在這等境況下,一具“屍體”打贏了周遭許多同類,得以“脫穎而出”。
只是這“屍體”在激烈的互噬之中,被啃去了大半邊身軀。
腹腔、五臟都被啃噬一空。
這便虛肚鬼王的“誕生”。
自“同類”之中脫穎而出,卻仍脫不出大河的束縛禁錮。
也不知過了多少漫長的歲月,尚十分孱弱的虛肚鬼王,吞噬了無數的“同類”。
然後它遇上了自己的第一個機緣。
一個看不清模樣的東西,竟自大河之中,抓起虛肚鬼王,助它從大河之中爬上了岸。
虛肚鬼王的生平很漫長,卻大半都是在與亡者、惡鬼間的勾心鬥角、相互傾軋、撕殺之中度過,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
直到它成為江都陰司殿下,考弊署主薄後,才有了些微的改變。
考弊署主薄之職,也是陰司殿中的正經陰神。
能與城隍座下文武判官平起平坐。
它得了陰神業位,本可自此魚躍龍門。
若能就此積修香火功德,且不說有沒有成就正果之時,至少比所謂的鬼王強上千百倍。
但它自得了神靈位業,許是從底層爬起,未曾見過什麼世面。
考弊署職權可不小。
凡生前犯有欺騙蒙弊之過的,死後都要經它來判。
有幾個活人沒犯過這種過錯?
說它是陰司殿下諸多殿署職權最重的陰神之一也不為過。
位高權重,又日日面對的是亡魂惡鬼,礙於服司威嚴,沒有“人”敢用硬的,便用各種糖衣炮彈賄賂虛肚鬼王。
以期免於懲罰,得一個“好評”,好讓它們能插個隊,早早地輪迴,能投個好胎。
投胎是個技術活,可不是拼運氣。
得排隊的。
虛肚鬼王生前不過是一個窮書生,哪裡經得住這些?
日漸變得貪婪,索取無度。
來到考弊司的亡魂惡鬼,不必考察功罪,只需給得起足夠的錢財、寶物,便能免於陰司刑罰。
若是沒錢?
那就割肉!
亡者“血肉”對於鬼神之流都是補益。
否則,虛肚鬼王又怎能透過吞噬了無數“同類”而脫頹?
割了肉還得受刑,方能透過它這一關。
便是如此,虛肚鬼王也不知獲取了多少錢財,積累了多少血肉。
考弊司來了一個骨頭很硬的書生亡魂,不忿被其剝削,竟拼著魂飛魄散,驚動了城隍。
城隍雖惱虛肚鬼王亂來,卻想要息事寧人。
那書生自然不敢幹休,拼著衝撞城隍,險險逃出了城隍殿。
說來也是虛肚鬼王多行不義,許多惡鬼亡魂都不滿已久。
便是在它們的群起動亂之中,才助書生逃出城隍殿。
那書生生前有不凡見識,逃出城隍殿後,竟然徑直找到了西君殿去告狀。
西君大怒,便革去虛肚鬼王神位,將其貶黜出陰司。
之後其淪為孤魂野鬼。
不過虛肚鬼王在任上已經積累無數,憑著這些積累,竟讓它打下了一片基業,這才有了後一的“鬼王”之名。
虛肚鬼王前面的大半生,只是讓江舟暗暗搖頭,感嘆一聲。
不論是人是鬼,竟然都逃不出一個“貪慾”。
人好歹還有道德、律法、羞恥心等等掩飾。
鬼卻拋去了一切遮掩,貪得光明正大,無所顧忌。
不過兩者間,還真未必能分得出高低……
真正令江舟在意的,是虛肚鬼王被貶之後。
有兩件不同尋常的事。
虛肚鬼王被貶後,曾被一個道人降伏,在其身上下了禁制。
鬼神圖錄雖然沒有顯露出那道人,但若江舟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