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伏於兩殿交界之外,顫顫高聲道:
“臣,江都城隍,施公緒,拜見陛下!陛下聖壽無疆!”
江舟手捧金刀,看著前方突然出現的恢宏瑰麗的金闕,滿目奇色。
他想過許多種可能。
唯獨沒想到會是這般“面聖”。
看那金闕的恢宏瑰麗氣象,殿上百官群臣,個個面目清晰,不似虛幻。
這簡直是移星易宿,扭轉乾坤般的通天手段。
“大膽豎子,既見聖顏,為何不拜!”
位列百官之首的李東陽,忽然抱笏而出,直指江舟喝罵道。
江舟一愣,微微遲疑。
人在屋簷下,豈能不低頭?
正要認慫下拜,便聽那重重簾幕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出。
“罷了,他手執聖祖金敕,豈能拜朕?”
“卿相,不是朕說你,你對自家弟子也未免嚴厲了些。”
李東陽躬身道:“臣一時情急,卻未思及,請陛下恕罪。”
“罷了。”
江舟眼珠轉動。
聽著二人一人一句,雖有些不明所以,但似乎他不用跪了。
這便宜老師,原來是故意如此作態。
其他人也一樣看得出來。
暗暗翻著白眼。
這老蟢子(蜘蛛),果然護短。
但同時也對江舟這個早有耳聞,卻不大在意的“後起之秀”多了些看重。
能讓李東陽如此著緊,連面聖都捨不得讓他跪,看來李東陽對這弟子是寵得很啊。
當是確有過人之處?
簾後,帝芒又緩聲道:“聽聞你是李卿相弟子?”
卻是置那跪伏在地的城隍如不見。
江舟微抬眼,見班首處,李東陽正朝他看來,眼中似有幾分殷殷期許。
輕呼一口氣,躬身道:“回陛下,微臣與東陽先生卻有師徒之情。”
得李東陽數次或明或暗的迴護,他與李東陽確無師徒之實,卻已有師徒之情。
這種情誼是實實在在的。
可不像是他瞎編出來的那個虛無縹緲的方寸山。
“嗯,朕聽說過你。”
帝芒緩緩道:“你……很好。”
卻令金闕上百官心下一驚。
別看只是極簡短的一句話,可說了這話的人是當今人皇。
這份量……重逾山嶽!
這叫簡在帝心!
什麼時候,李東陽這弟子在陛下心裡,有了這般份量?
那跪伏在地的城隍施公緒更是渾身一顫,面色如死……雖然祂本就是死過的。
江舟心中詫異。
面上未顯,只是躬身道:“謝陛下讚譽。”
簾后帝芒似乎輕抬了下手:“說吧,你要見朕,不惜請出聖祖金敕,所奏何事?”
“陛下……”
江舟目中厲色閃過:“微臣要參奏江都城隍,施公緒,瀆職瀆法,坐視陰間鬼王與陽間邪門外道勾結,戕害無辜百姓,易掠幼童,大煉人丹!”
“手段殘毒,慘絕人寰,天理不容!”
“縱萬死……難贖其罪!”
聽著江舟抑揚頓挫,聲色俱厲,擲地如鐵,殿上群臣都不由微微動容。
不僅是為他口中所說之事,也有為其氣概所動。
暗贊此子不愧為李東陽之徒。
這作派,簡直是一個模子出來的。
再看班首的李東陽面色如常,眼中的得色卻分明遮掩不住了。
“哼。”
“江士史此言未免危言聳聽了吧?”
帝芒還未有回應,便見一人出班朝簾後一禮,又面向江舟,冷然道。
江舟皺眉:“這位大人何意?”
他見此人身材微圓,烏黑長髯垂胸,分明陌生得緊。
跟他有什麼過節?
那人卻未再理會他,彷彿江舟不屑與他辯論一般。
冷笑一聲,又轉過身去:“啟奏陛下!”
“聖祖人皇金敕,乃聖祖遺世聖物,唯留後人供奉瞻仰,以銘聖祖開天闢地之豐功偉績,我人族後輩當心懷敬畏恩德,頂禮膜拜,此人區區小吏,竟敢擅動聖祖遺世聖物,實乃對聖祖不敬,臣懇請陛下,治其大不敬之罪!”
見宋榮一黨竟如此不要麵皮,顛倒事非,如此攻訐一個後輩。
李東陽忍不住了,鬚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