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敲登聞鼓的嚴重性,不僅是因為所告御狀本身要承擔的重責,有絲毫差錯,後果就不堪設想。
很容易變成誣告不成,自己倒陷了進去。
即便告成功了,也是得罪了滿朝文武。
從此往後,除非你躲起來,或者離開城郭,去往荒野之地,否則將處處寸步難行。
朝臣百官,是不會自降身份,親自針對。
但下面的官吏可不會客氣。
不必什麼陰私手段,只要盯著你,稍有把柄落於人手,便能光明正大地整治!
誰能保證一輩子不干犯王法官律?
原黯、商容二人看著太守寶璽之下顯現的景象,相視一眼,隱露憂色。
此時玉京城中,無數官員被登聞鼓驚動。
無論在幹什麼,都停了下來,紛紛抬頭看向金闕方向,面色不善。
“你欲何為!”
一個身穿朱紫袍服的官員口綻春雷,抬頭直指“李白”化影,暴喝出口,神色不善。
眼神卻驚疑不定地在其腳下神鳥流轉。
“唳——!”
神鳥一聲清唳,口銜紫泥詔當空墜落。
朱紫官員大喝:“大膽!驚動聖駕,你萬死難贖!還不速速下來,叩闕拜君!”
他是主管應天樓的官員。
登聞鼓一響,首當其衝便是他。
“罷了,呈上來。”
正當他想有所行動,那威嚴淡漠的聲音再起。
便見一個滿頭白髮如雪的宦官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含元殿前,手中拂塵銀絲一卷,化作大手,將紫泥詔書抓下。
抬頭淡淡地掃了一眼上空的神鳥與“李白”化影,便轉身走入含元殿中。
整個玉京城,無論王侯公卿,文武官員,連藏於其中的各家各派中人,全都在屏息凝神。
整個白麓巖上,所有人也都在提心吊膽。
天地間似乎陷入了一股沉重的死寂。
所有人都在等著結果。
是君王一怒,山河俱震?
還是君恩垂化,普降天下……
死寂只持續了一陣。
那威嚴淡漠的聲音便再度響起。
“南州刺史鮑信,犯,不作為之罪,尸位素餐,致令萬千流民慘遭屠戮。”
“著,南州清吏臺,革其職入獄。”
真的被他告成了?!
眾人皆驚。
白麓巖上,一個頭發花白的清癯老者,滿頭大汗地從人群中小跑出來。
即便那聲音的主人遠在數萬裡之外,他也仍鄭重地整理衣冠,朝著寶璽金光跪下叩首。
“臣,清吏臺柳致恭領聖諭!”
那聲音主人似乎能聽到他的話一般,微微一頓,又再度響起:“著,南州六府臺,重審消閒谷一案。”
又有六位官員從其中急急跑出,叩首領旨。
沒有人敢出聲,即便那聲音靜默了下來。
聲音似乎在沉吟,半晌才又再度響起:“著,南州肅靖司靖妖將軍李玄策,重查南州謀逆一案,念李玄策無暇抽身,著其麾下都尉許青、校尉江舟,代為清查。”
“特賜其聖祖人皇金敕請用之權,金敕之下,太守府、提刑司,平蠻將軍元千山,皆聽調遣。”
“臣等,恭領聖諭!”
太守範縝,遠在吳郡城中的謝步淵,還有縮在將軍府中自省的元千山,都朝天叩首。
那聲音再起:“如此,你可滿意?”
眾人凝神看向金闕之上,駕御神鳥的那個狂生的身影。
“李白”化影本在閉目靜聽,此時睜目開口:
“便如此而已?”
聲音淡漠威嚴依舊:“便如此而已。”
“李白”沉默半晌,不知為何,令人心中惴惴不安。
嚴、商二人更是提起了一顆心。
暗暗祈禱,千萬不要再出什麼么蛾子。
人皇如此,已經是出乎他們意料,天大的恩德垂青!
“哈哈哈哈!”
李白忽然一聲大笑。
“好,如此便如此……”
嚴、商二人聞言提起的心微落,剛想鬆一口氣,下一刻,卻又立馬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