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哪怕他心中明明知道,卻也無法。
不提這些將山谷包圍的霸府精騎,僅僅是鮑信一人,就足以鎮死他們幾個。
四品的儒道名士,可不是剛剛那個蹩腳的四品大妖。
文道中人,立行、立身、立心,是為君子,屬下三品。
立德、立言、立功,位列中三品。
再往上,便是立命的大儒,屬上三品之列。
在四品之前,可能都不善殺伐鬥戰。
可四品立功,卻必然是六藝精熟,浩然之氣透頂。
武力不弱於武道中人,更有一腔浩然之氣,出口成讖,幾如言出法隨。
數千年前,諸聖智慧光映星辰,匯聚成河,令天地垂落浩然長河,強銘仁義於其中。
自此以後,浩然正氣便對於各種“邪魔外道”,都有懾服鎮壓之威。
十分難纏可怕。
對於儒門來說,什麼是外道?
皇權之外,不屬儒門,皆是外道!
也正是因此,此世儒道中人,方能高高在上,俯視百家千宗,即便仙門聖地,也不放在眼裡。
唯一的缺陷,便是儒道不得長生,而且養一腔浩然正氣,比練武修道更艱難。
心不正,意不純,絕難養出浩然之氣。
人心複雜多險惡,心正意純之人,天下少有。
所以在世人眼中,身具浩然正氣,便定是品性高潔之輩,絕不可能是惡人。
江舟對這種說法不敢說嗤之以鼻,但也一直存疑。
今日見了鮑信,更加不信了。
心正,意純,方能養浩然之氣,他信。
但心正意純,不代表這個人就是個“好人”。
在他的理解,所謂心正意純,更可能是一種堅定不移的信仰、信念。
而不是什麼正義的象徵。
不管如何,他至少很確定一件事。
儒道四品,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不僅是本身的實力,更可怕的是他身後的影響力。
什麼是立功?
功勳彪炳,才能稱得上“立功”二字。
這樣的人,每一個都是國之重臣,牽一髮而動全身。
就算僥倖強行殺了他,後面的反噬將如排山倒海一般,比他本人更加恐怖。
江舟雖然知道這裡可能和鮑信有關,卻沒有想到,這次會直接把他本人給招來。
更沒有想到,他竟然是個立功的名士。
即便是太守範縝,給他的感覺也不如這鮑信可怕。
所以,該慫的時候還得慫。
江舟低眉順眼,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反正他也習慣了。
只是世事就是個槓精,你不想什麼,它就非要和你槓什麼。
鮑信一番吩咐之後,神色驟然一一緩,變得和熙起來。
像是搞清楚了事情經過,確認了鬧事的人不是他們之後,一副欣慰之色。
讚了素霓生幾人幾句,說不愧是大教門徒,年輕俊彥。
便目光一轉,落到江舟身上,笑道:“你是肅靖司校尉?”
江舟一驚,面上微露惶恐道:“刺史大人,下官江舟,忝為肅靖校尉一職。”
鮑信讚賞地點點頭:“不錯,聽這幾位高士都對你讚譽有加,說此間之事,你功勞甚大,肅靖司中便是要多有你這般人才,方可不負肅妖靖平之責。”
他身為刺史,監察一州之地。
說這樣的話,也是合情合理。
江舟連忙道:“不敢,下官不過是機緣巧合,隨神光道長几位高人冀尾,不敢居功。”
心中暗罵素霓生這大嘴巴。
剛才他心中不安,倒是沒有注意,反應過來,素霓生都已經把他誇出朵花兒來了。
“嗯,不驕不躁,果然是個人才。”
鮑信更加滿意,卻也不再多言。
就像一個關心基層官員的大領導,隨口關心幾句罷了。
但指向一旁那長鬚中年等三妖:“此三人乃是妖類,還有那具蝠妖屍身,既然有你這個肅妖校尉在此,本官倒不好越俎代庖,便由你押回肅靖司處置吧。”
“此處距吳郡頗遠,你一人多有不便,本官借你五十精騎,同回吳郡。”
江舟聞言心中詫異。
他本以為這谷中一切,恐怕都要被這鮑信帶走,不會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