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也無不可。
但沒過多久,他就後悔了。
“這就是你說的好玩意兒?”
南城一個坊樓裡。
江舟坐在臺下,滿臉無語地看著臺上的兩個主角兒在依依呀呀唱著雜戲。
“黃卷青燈一腐儒,三槐九棘位中居。世人只說文章貴,何事男兒不讀書……”
“他是個矯帽輕衫小小郎,我是個繡帔香車楚楚娘,恰才貌正相當。俺娘向陽臺路上,高築起一堵雲雨牆……”
此間的戲曲不像彼世,有著各種名類種類。
只有一種,名為雜戲。
唱、念、科兼雜,所以呼為雜戲,大抵就是一戲中兼雜唱曲、唸白、舞蹈等等。
無論是唱是念,腔調都很有韻味。
好聽是好聽,但江舟哪有這閒心?
燕小五這小子,還真是個紈絝。
聽江舟報怨,炸毛道:
“這還不是好玩意兒?我告訴你,這可都是玉京來的名角兒,要不是我,你這輩子別想聽到這麼好的曲兒,看到這麼好的劇!”
說完一斜江舟,鄙視道:“原以為你是個雅人,沒想到也是個糙蠻的,識不得好物。”
“……”
江舟深吸一口氣。
好吧,看在那正旦也便是女主角身段兒的份上,暫時看看吧……
“……妾身倩女,自從見了王生,神魂馳蕩。誰想俺母親悔了這親事,著我拜他做哥哥,不知主何意思?當此秋景,是好傷感人也呵!”
女主角在臺上唱著,如泣如訴,幽幽怨怨。
燕小五聽得大罵:
“這個老虔婆,真不是東西,專往肥肉上貼膘,一雙勢利眼,既是指腹為婚,良緣早定,還嫌棄人家是白身。”
江舟嘴角抽了抽,這小子太容易入戲了。
臺上唱的戲名為倩女離魂,講的是兩個從小指腹為婚的男女。
男的王生家中變故,父母早亡,兩家多年不見。
王生長大後尋來女方家,想要完婚。
女的名叫倩女,倒是與王生一見鍾情。
其母卻說了一句“俺家三代不招白衣秀士”,意思就是白身窮鬼,別想高攀了。
後面似乎是王生遠上京城趕考,倩女相思太切,魂魄離體,跟著王生一道私奔上京去了。
這故事燕小五聽得津津有味,江舟卻覺得一般。
只是臺上的角兒唱得著實好聽,輕揚婉轉,圓潤柔美,有點接近崑曲的味道。
他也是自小和自家長輩一起聽著戲曲長大的,不說多精通,但多少也懂一些。
就臺上這幾個角,說是名角大家,絲毫不為過。
一幕戲唱完,燕小五意猶未盡。
轉頭對江舟道:“怎麼樣,這趟來得不虧吧?”
江舟笑道:“唱得倒不錯,故事太老套。”
“怎麼會?”
燕小五瞪眼道:“兩小無猜,一見鍾情,倩女離魂,千里相伴,金榜高中,衣錦還鄉,有情人終成眷屬。”
“情比金堅,感人肺腑,又離奇曲折,多好的戲啊。”
江舟不置可否道:“這個戲班什麼來頭?在玉京唱這樣的戲,恐怕不容易吧?”
這戲聽起來沒什麼,但在此間卻未必。
倩女離魂,千里相伴,乍聽是感人肺腑,可實際上,卻有許多地方在大稷稱得上是離經叛道,枉顧禮法。
說好聽點,是衝破禮教束縛,與命運抗爭。
往重了說,就是大逆不道。
“你這話倒是說對了,你怎麼知道的?”
燕小五驚奇地看著他,也沒等他回答,便湊過頭來小聲道:“你不知道,那位蘇大家,就是唱倩女的那位,可不是個簡單人物。”
他一副神神秘秘之中,帶著幾分看笑話的神態道:“你知道大皇子吧?”
“天下有誰不知道嗎?”
江舟無語道:“不過我知道他,他不知道我啊。”
又詫異道:“難不成,這位蘇大家,還能和大皇子扯上關係?”
燕小五一拍掌道:“可不就是?”
“玉京坊間早有傳聞,這位蘇大家,與大皇子有私情。”
江舟有點不通道:“該不是市井謠言吧?她就算再是名角大家,也不可能吧?”
不說地位門戶的懸殊,兩個人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
禮法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