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從屋裡出來,就看見張實五歲的小兒子張仲孝,正蹲在一個角落裡。
旁邊還有一個比他稍顯稚嫩的小孩,正從廚房裡拿出一張蒸餅跑了出來,遞給張仲孝。
這是許氏與之前死了的丈夫的兒子,比張仲教小一歲,改了名字叫張叔幼。
見許氏出來,兩人都嚇了一跳。
張仲孝更是嚇得手上的蒸餅掉到地上,臉上露出畏縮之意。
小小的身影往角落裡縮得更緊了。
許氏頓時露出嫌棄之色,惡狠狠地道:“又躲這裡哭!想讓人看見罵我刻毒是吧?”
張叔幼挪了過來,扯了扯許氏,小聲道:“娘,娘,小哥哥今天還沒吃飯呢,您讓他吃飯好不好?”
許氏皺了皺眉,避著親兒子,狠狠瞪了張仲孝一眼,無聲地罵了句。
張仲教看嘴形,便知道是在罵“小賤種”三個字。
許氏嫌棄道:“我沒給你飯吃嗎?讓你好好吃飯你偏不吃,非要偷家裡的餅子,就想讓人以為我凌虐你是吧?”
說著話,她走進了廚房。
過了一會兒,她用木托子端著一個碗出來。
這竟是個烏黑的鐵碗。
裡面裝著些稀粥。
來到張仲孝面前:“吃吧。”
張仲孝卻是畏縮著,一雙小手背在身後,小臉上滿是恐懼。
許氏神色狠厲道:“端起來,好好吃飯!”
“再把飯打翻,浪費糧食,別怪我餓你三天!”
張叔幼睜著一雙天真的大眼,在一旁稚聲稚氣地道:
“小哥哥,你快吃吧,這次可不要再打翻碗了,不然娘又要罰你了,爹爹說過,浪費糧食不好。”
張仲孝看著許氏狠厲的神情,小小的身子猛地一顫,慢慢伸出小手……
“嗚哇!”
端起小鐵碗,張仲孝忽然大哭起來。
一雙小手,甚至整個身子都在顫抖不已。
張叔幼咬著手指,一雙大眼中滿是疑惑。
不知道小哥哥為什麼哭。
“仲孝,你怎麼又哭了?”
屋裡的張實聽到哭聲,大聲問道。
許氏不慌不忙朝屋裡道:“當家的,不是我說,這孩子太挑食了,家裡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大家子人,一天兩頓飯,他一個小孩子家,又不幹活,有這點稀飯吃已經不容易了。”
“仲孝,不許挑食!”
屋裡傳出虛弱又嚴厲的聲音,便安靜了下來。
許氏冷冷一笑,迴轉廚房,去給張實熬藥去了,還把張叔幼也拉走了。
張仲孝看著許氏不見了人影,才一邊哭著,一邊將緊緊抱著的鐵碗放到地上。
那鐵碗像是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卻又不敢打翻裡面的稀飯。
然後一邊抽泣著,一邊對著自己一雙不住地顫抖著的小手吹氣。
這雙小手上,此時竟變得一片通紅。
上面有許多脫落的肉皮。
像是被燙過之後,起了水泡,又破掉的舊傷。
他在角落裡蹲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用手去觸碰小碗。
輕輕一碰,又如同被蜇了一般電縮回手。
反覆試了幾次,才顫顫巍巍地用雙手端起碗,狼吞虎嚥地灌下這碗稀飯。
廚房裡,許氏根本沒將“二兒子”放在心裡。
手裡正拿著紀玄送來的那盒藥,打量著。
“這盒子看著倒是挺好看的,還有這小瓶兒,大戶人家出來的東西,應該值些錢吧?”
“明兒拿到市上去變賣了,沒準能換回幾盒胭脂,幾塊好布。”
一邊自語著,一邊拿出裡面的小瓷瓶,開啟聞了一下。
被裡面的藥散刺鼻的味道嗆了一下,露出嫌棄的神情。
直接將藥散全倒進了灶頭下的柴灰裡。
這東西在她看來,不能吃不能喝,拿出去送人也沒人會要。
至於治病?
她才不信。
第二天。
她伺侯張實吃了飯,喝了藥,果然便拿著那盒子和瓷瓶到了街上。
站在街上左思右想,便尋了一個賣古玩玉器,還有各種稀奇雜物的鋪子。
滿心忐忑和期待,將這東西拿給了鋪裡的夥計。
這夥計本不想理他,不過一眼看到她手裡的東西,便是微微一怔。
旋即讓她等等,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