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豔陽在九月的丁卯日裡仍舊閃耀光芒,但這日光下由地動引起的塵土飛揚,還有遠處不絕於耳的慘叫聲讓朱由檢臉色灰白的起來,他抱住了雨化田,把頭埋到了這人的肩膀上。
天災何人不怕,若是不怕,只能是看盡了生死大劫如雨化田,懸崖峭壁、黃沙無邊、刀光劍影,又何必再對地動心生畏懼。而這時他自己雖然不怕,但是卻擔心其他人,近如朱由檢遠如雨佑仁。
當然還有一種就是來不及懼怕,因為有著比天災更為可怕的東西,這說的就是朱由檢。他埋在雨化田肩頭的臉上已經很難調動起任何的表情。不是有句俗話,哀莫大於心死,朱由檢現在的狀態就有些類似了。
先前欽天監報上來了一份預測,不要以為古代沒有地震預警,但看張震發明地動儀,就可以知道古人的智慧不容小覷。不過在現代也沒有能夠成功地精準預測地震,在明朝更是不用談了,就是有了預測也不可能精確到年月日的哪個時辰。
要不是朱由檢知道原本在崇禎元年的秋冬之時,京城會有地動,下旨讓欽天監一定要仔細估測,這樣的事情下頭還真不會報上來。其中的緣由太多容以後再說。
卻說朱由檢心中難過的事情正是由地震引發的。他來大明也有兩年了,他又不是過目不忘的人,許多前世的記憶已經開始漸漸模糊。故而用蠅頭小楷將歷年大事記在一張紙上,後來被他藏在了雨化田從前送的那個香囊中。他時不時拿出來看看,督促自己不敢忘記日後的危險。
其中天災一項最為讓人無奈,旱災、洪災、還有接連幾年頻發的地動。這都是崇禎一朝的常事,從一開始努力賑災到後來的千瘡百孔。朱由檢有些懷疑是不是整個地球進入了地震多發期。
沒錢沒糧的時候,被這些時不時抽風來一下的災難一搞,剛才見好的情況就又毀了。鹹元元年京城的地動不是好兆頭,從這之後接連幾年其他地方地動就會跟風而至,那個程度比這次可強多了。世間讓人無奈的事情不僅僅是悲劇將要發生,而是明知大難臨頭卻無能為力。
在這樣突如其來的地動面前,沒有人去關心皇上是不是失態了,大家都驚魂未定,乾清宮裡頭的人不多,看到朱由檢與雨化田抱著站在殿門前,也根本不上心,這是雨大人在保護皇上呢。
王承恩擔心皇上的安全,他在匆忙間奔出乾清宮之後,就想要一嗓子叫道‘皇上洪福齊天,平安無事。’可是他一眼就看見下在空地上那對紫色與紅色身影相擁一起,剛到了嘴邊的話就急剎車一樣地吞嚥了回去。
他的腦子也霎時間清明瞭起來。是了,他又不是沒有見過大場面的人,想當年親手放火火燒青樓後,連夜的噩夢都熬過去了,如今不過是區區地動,不怕啊!現在自己已經是司禮監執筆大太監了,說什麼也不能怕,沒有看到那些小太監們都偷偷看著他,他的沉著冷靜當為太監們的典範。
雨化田感到腰上朱由檢環著的雙手在不斷收緊,彷彿要把自己嵌入他的身體中一般,從他身上傳來的悲哀情緒從未如此清晰。雨化田也抱住了朱由檢,一邊拍著他的背脊試圖讓他從這樣濃郁的沉痛中平復過來,一邊在朱由檢耳邊柔聲說,“一切都會好的,隱之,我就在這裡陪著你。”若是被其他人聽到雨化田會說這樣的話一定要瞪大雙眼,懷疑他是不是被人假冒了,或者是不是吃錯藥了。而朱由檢卻在雨化田不斷重複的言語中慢慢放鬆了下來。在傷心的時候,最溫暖的莫過於有一個人堅定地陪在身邊,若那人是愛人,則是世間難得幸事。好歹上蒼沒有讓他一人面對所有,朱由檢心存感激。如不能幸福度日,起碼要學會苦中作樂。
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這次的地動好像終於結束了,說來這回的地動等級不算高,沒有到房梁全部倒塌,土地開裂山河倒置的地步,但是那些建造不牢固的民宅與草屋就不好說了。
朱由檢深吸了一口氣,將頭抬了起來,給了雨化田一個微笑,隨即振作了起來。“希聲,馬上讓錦衣衛將宮中的情況穩定下來。特別是皇兄那裡,皇兄宮殿中木材堆積的多,就怕地動後堆放的東西砸下來傷人,千萬不能出事了。”
他又轉而向不遠處的王承恩吩咐,“快點帶人檢視後宮的情況,皇后與袁妃、田妃那裡是不是有傷亡,特別是孩子們是否受到了驚嚇,讓太醫院的人馬上入宮問診。將那些受傷的人都先安置空地上,暫時先不要入宮殿,這段時間也許會有後期的餘震,讓他們務必小心提防。馬上傳內閣大臣入宮,商討京城百姓的安置事宜。再傳旨盧象升讓他準備好,馬上安排人手穩定京城百姓,也讓京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