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除了備函密告張經以外,還以本地軍事最高指揮官的身分,親自陪著趙文華去視察客軍。
田州土兵的長官,是位白髮滿頭的老嫗,姓瓦,官文書上叫她“瓦氏”,她的部下叫她“瓦婆婆”。她原是田州土司岑猛的遺孀,從嘉靖四年起,岑氏兄弟叔侄,自相殘殺,經七八年之久。最後是瓦婆婆定計平息家亂,由岑猛的長孫,不足10歲的孚芝承襲土司;大權一直操在瓦婆婆手中,到岑芝成年,方始交還。而岑芝卻又在兩年以前病故,遺孤剛離襁褓;不能承襲世職。這次奉詔剿寇,瓦婆婆以80高年,不辭辛勞,親自領兵到江南,亦是其不得已之事。
瓦婆婆在田州的威望,胡宗憲早已打聽清楚,秘密定策,而趙文華只是照計而行;到了營門,一見瓦婆婆率領土官跪接,立即下馬,誠惶誠恐地親自扶她起身——就這一下,將瓦婆婆的心收服了一半。
進入營中,少不得行“堂參”之禮。朝廷的禮法,不可廢止,不過趙文華表示謙虛,側立受禮。然後與瓦婆婆分賓主平坐,透過通事的翻譯,殷勤慰問。
“瓦婆婆今年高壽?”
“今年81了。”
“82?”趙文華有意裝作吃驚的神色,“真看不出!最多50歲。平常50歲的老太太,亦還沒有你健旺。”
瓦婆婆笑了,“託大人的福。”她說,“總算還能替皇上辦事。”
“真了不起!等把倭寇攆下海,我一定奏報皇上,好好酬謝你的功勞。”
“世受皇恩,理當報答。不過將來有件事,要請趙大人栽培。”
“言重,言重!”趙文華身子向前伸一伸,側起耳朵,“請說!”
“家門不幸,人丁衰薄;我的孫子叫岑芝,30歲剛過就不在了。留下兩個孩子,一個叫大壽,一個叫大祿。大壽今年才6歲,還不能襲職。這且不言。”瓦婆婆停了一下又說:“本來是家醜不可外揚,不過在大人面前,我不能不說;我們岑家有個族人叫岑施,勾結一個姓莫的,欺侮孤兒寡婦,想奪世襲的職位。朝廷看田州又要起內亂,特派官兵鎮守,這是好事,不過承襲的事,也就此擱下來了。我如今跟大人說我心裡的話,我一條老命,是決計報效皇上了;不過也要請皇上開恩,早發詔書,教大壽或者大祿承襲世職。”
“應該,應該!”趙文華拍著胸脯說,“這件事包在我身上。”
等通事將他的話譯了出來,瓦婆婆一聽便要起身跪謝;趙文華趕緊又將她攔住,接著問道,“是讓大壽還是大祿承襲,請瓦婆婆先說與我聽,將來我好出奏。”
這話言之過早,趙文華故意如此一問,無非表示事有十成把握;果然,瓦婆婆欣慰異常地答說:“我兩個孫子都帶來了!請大人看一看,哪個成材,就請大人栽培哪一個。”
原來瓦婆婆雖已八十開外,心思還很細密,怕他兩個孫子留在田州,為岑施所害,特意帶在身邊。此時叫保姆牽抱出來,一個6歲,一個4歲;一般都是黧黑的面龐,一對骨碌的大眼睛,赤腳套一雙銀腳鐲,蹦蹦跳跳,活潑得很。
“叫大人!替大人磕頭!”瓦婆婆指著貴賓吩咐她的曾孫:“這位趙大人,這位俞大人!”
小兄弟倆用土語相喚,不知作何尊稱;但跪拜之間,小的倒比大的像樣,趙文華心中便有了區分了。不過一時還不必提,只從身上掏出一把專為入宮賞太監用的足赤金錢,作個見面禮。
“好乖,好乖!”他將大壽、大祿兄弟,拉到身邊;一人手裡塞了4個金錢。
於是瓦婆婆又笑容滿面地道謝。賓主投契,極其歡洽;只苦了俞大猷,一時想不出有什麼見面禮好送,只能關照隨從,湊幾兩銀子去包兩個紅包來。
“大人看,這兩個孩子,哪個有出息?”
“都有出息。”趙文華答說,“一個得壽,一個得祿,名字已定,不如就叫得祿承襲。”
“是,是!”瓦婆婆異常高興,“我亦常在想,小的比較文靜,比較懂規矩,如今大人也是這麼說,那就定了!”
就在這時候,有個土官悄悄走到瓦婆婆身邊,用他們的鄉語,有所陳述。一面說,一面看看趙文華,瓦婆婆一面聽,一面點頭。等他說完,揮之使去,然後便向通事講話。
“回趙大人,”通事轉述瓦婆婆的意思,“田州土兵聽說大人對瓦婆婆很客氣,都很感激,剛才讓他們的頭目來說,急於想瞻仰大人的風采。此刻在廣場上擺隊等候。瓦婆婆想請大人出營讓他們見一見。”
趙文華大喜,笑容滿面地答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