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比他們行!”
“這是我最後一趟為公家出力,全始全終,當然要拿些本事來,辦得起漂亮亮、圓圓滿滿。”
“怎叫最後一趟為公家出力?將來不再管公家的事?”
“管得還不夠?”徐海拉長了聲音說:“夠了!”
“那,以後呢?”
“以後!以後回家來陪你,抱孩子。”
“好有出息!”王翠翹故意笑他,隨又正一正顏色說道:“你好象希望有一個孩子。”
“一個?不夠,不夠!越多越好!”
語聲未終,人影出現,領頭的是羅龍文,殿後的是胡元規,中間一位卻是不速之客——總督胡宗憲,輕裘緩帶,意態十分瀟灑。
“啊!”徐海客氣地說:“不恭之至。”
“我們來鬧新房。”胡宗憲微笑著說:“嫂子呢?”
這個稱呼,使徐海與王翠翹都深感意外,但所指的人決不會錯,為了遮掩,未及為胡宗憲所見的王翠翹,閃身出現,深深萬福,口中說道:“總督的稱呼,實在不敢當,敬謹奉璧。”
“四海之內皆弟兄。明山是我的患難之交,他明媒而待正娶的嫡室,又是陸太婆的義女,我不叫你嫂子叫什麼?”“這,這——”一向語言便絡的王翠翹,竟變得口舌笨拙了。
“這好象駁不倒是不是?”羅龍文湊趣附和:“那你就不必奉璧,笑納了吧!”
如果接受,卻真是笑納,不過笑中有淚。王翠翹就這電光石火的剎那之間,心中萬念奔騰;在風塵中打了多年的滾,到頭來竟能博得堂堂總督一聲“嫂子”的尊稱,真個即時畢命,亦當含笑。
“閒語少說,我們看看屋子,就替他們暖房吧!”胡宗憲又問:“小李呢?”
小李即是阿狗,胡宗憲最近才叫出來的。因為阿狗其名不雅,又不願連名帶姓地叫,所以用此暱稱。王翠翹便即答說:“接我娘去了。”
於是徐海與王翠翹領著,看了前後房子,倉猝之間的佈置,自然有欠周到,胡宗憲卻不作客套,隨處指點,某處該置屏風、某處該漆畫軸。徐海不大在意,王翠翹卻很用心地聽著。
前後一圈兜下來,“小李”已將陸太婆接了來。她事先已聽王翠翹很委婉地陳述過,不能在徐海面前稍露不妥的口風與形跡,所以裝得滿面春風地與胡宗憲寒暄周旋。談不多時,下人來請入席;又是謙讓久久,方始來到大廳。
大廳上紅燭高燒,供著一幅五色刻絲的和合二仙圖。供桌前面,設著兩席盛筵:東面一席胡宗憲首席,羅龍文、胡元規並坐作陪,徐海坐主位;西面一席,自然是陸太婆上坐,阿狗居次,王翠翹坐下首作主人。
安席敬酒已畢,隨意飯啖,徐海首先談到正事,向羅龍文問道:“船預備得怎麼樣了?”
“船現成!”羅龍文答說:“今天不必談這個。你先拋開一切,享享豔福。”
“罰酒!”胡宗憲把自己的酒遞了過去。
“為何罰酒?”
“你先喝了再說。”
“不教而誅,難令人甘服。”語雖如此,羅龍文還是幹了。
“如果我說得不對,加倍自罰。”胡宗憲說:“我罰你一個措詞欠妥。”
“娶妻娶德,怎說豔福?何不說享享畫眉之樂?”胡宗憲問道:“小華,你服不服?”
“服!”羅龍文只答了一個字,卻又陪了一杯酒。
那面陸太婆聽見了,便向王翠翹說:“女兒,你聽胡總督,很看得起,你跟徐大婿也該去敬杯酒。”
“是!”
王翠翹一聲答應,阿狗已執壺相陪,那桌徐海亦起身先走到這面向陸太婆致了意,方始陪著妻子,雙雙來到胡宗憲面前。
“總督,多承臺愛,讓我們夫婦得有抬得起頭來的一天。水酒一杯,意思是誠的。請總督幹了。”
“惶恐、惶恐!”胡宗憲毫不遲疑地乾了杯。
陪飲既罷,王翠翹轉臉說道:“明山,我要一個人敬一敬胡總督。”
“好,好!”徐海欣然讓開一步。
等阿狗將王翠翹的杯中斟了酒,她從容說道:“總督,明山一出海,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不要緊,不要緊。”胡宗憲急忙答說:“明山的一切,都在我身上。”
“有總督這句語,我可以放心了。”說罷,王翠翹仰臉幹酒,道一聲:“謝謝!”
徐海將王翠翹送回原位,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時,只聽羅龍文跟胡宗憲在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