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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部分

是憑我的一點心了!交淺言深,沒分寸的事,我從來沒有做過。你為啥不先跟我商量一下呢?”

話中大有責備之意,而不安的卻不是羅龍文,而是趙文華,他在出門之前剛接到京報,陸炳新加了“太保兼少傅”的“官銜”,足見得聖眷正隆。倘或得罪了陸太婆,家書中附上一筆,說是趙文華看不起陸家,認為陸家不配替他代作主人,接待賓客,這個誤會是相當嚴重的。何況,不管怎麼說,羅龍文的建議總是好意,遲疑不受,更顯得自己不識好歹。

這樣一想,臉上的表情立刻變了,惶恐歉疚地站起身來,兜頭一揖:“諸事請老伯母費心!”又向羅龍文一揖:“老兄為我著想,真是無微不至,感激,感激!”

就事論事,這就非常圓滿了。談到傍晚時分,羅龍文送別趙文華,又向陸太婆再三致意以後,回到胡元規的典當。一進門便遇見阿狗,不由得驚喜交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他問,“人接來了沒有?”

“剛到不多一會。”阿狗毫無表情地指指樓上:“在上面。”

羅龍文顧不得多說,拉著阿狗,直奔上樓,樓上是庫房,堆滿了一列列高大的木架,而在木架盡頭,另有奧妙。羅龍文不必問就知道胡元規一定將徐海安置在那個隱秘的所在。走到底有堵板壁,壁上掛一塊水牌,這就是機關;移開水牌,有扇小窗,一推便開,向裡望去,正好與胡元規打個照面。

裡面拔開梢釘,複壁開啟,徐海站著迎候;執手相看,一臉嫣然,害得滿懷興奮的羅龍文心裡酸酸地,十分難受。

“一切都變好了!明山,你要出頭了!”

徐海沒有答話,而胡元規知道他的心境,一連串的打擊,一連串的自我抑制,消蝕了他的生趣,使他變得遲鈍了。也許他根本還沒有聽清楚羅龍文的話,所以趕緊插嘴說道:“來,來!坐下來,慢慢談。”

“好!坐。”徐海很緩慢地坐了下來,兩手撐住凳子,彷彿怕傾跌似地;雙眼直勾勾地望著羅龍文,只是眨眼。

羅龍文這才看出他大大地變了個樣子,心裡又急又難過,而為了怕刺激徐海,還不能擺在臉上,依舊堆足了笑容問道:“這一向興致如何?”

這句話問得就有些不大得體,而徐海似乎不曾在意,點點頭說:“你好!你好!”

這有些答非所問了!羅龍文轉臉去看胡元規與阿狗,一個臉色憂鬱;一個轉過頭去,根本就不願讓他看到他們臉上的表情。

羅龍文心想,這是怎麼回事?得要弄弄清楚。一切正事,此時自然都不便談,想了一下問胡元規:“他們恐怕還沒有吃飯吧?”

這是暗示,弄點東西來讓徐海吃,他就可以抽身來細問究竟。胡元規當然懂他的用意,便即答道:“中飯早已吃過,晚飯原要等你來開。我先叫人去弄些點心來。”

等叫人端了一盤重陽應時點心的粟糕來,徐海的眼中有了些光芒,用手抓著,吃個不停。羅龍文便將阿狗一拉,走到間壁小屋,站定了腳,卻不知如何說起。

“羅師爺,你看見了吧!你看,做官做府的,作的什麼孽?”

“怎麼回事?”羅龍文的雙眉皺成一個結,痛心疾首的感覺,溢於言表:“也沒有多少日子,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現在人到底怎麼樣?有些恍惚了。”

“豈止恍惚,腦筋不清楚了!”

“怎麼會呢?”

“怎麼不會?”阿狗答說:“換了羅師爺,只怕你也會變得這樣!”

想想也是,生離死別、國恨家仇,特別是那種辱身降志,身入地獄所建的功勞,不僅被一筆抹煞,而且身分不正,心跡不明,世上有如此奇冤,氣量再大的人,亦難釋懷。如果有兩三知友在一起,談笑飲啖,樂數晨夕,比較還好排遣;一個人悶然獨處,日日夜夜所想的,都是這些令人抑鬱難宣的事,久而久之,那有不成失心瘋之理?

一想到失心風,羅龍文像驟然失足似地,一顆心往下一沉,急出一身冷汗,“唉!”他真有欲哭無淚之感:“怎會弄到這步田地?”

“羅師爺,你也不必著急,急亦無用。照我看,有一個人可以醫得好他的病。”

一聽這話,羅龍文愁懷一開,急急問道:“誰,誰?”

“你道還有誰?自然是翠翹。”

“是她?”羅龍文笑了,“阿狗,我告訴你,翠翹拜了一位義母,鼎鼎大名的陸太婆。”“真的?”阿狗不覺顯露了稚氣:“尼姑拜乾孃,倒是新鮮話把戲。”

羅龍文摸摸他的頭,笑逐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