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離開。我問帕柯∶“帕柯,什麼時候再來?
”
“不知道。再見,卡諾。”
車開了,沿途的橘樹香味充滿了整個空曠的車廂,一幢幢漂亮精緻的別墅在窗
坍掠過,遠處的山巒一層層綿亙到天邊,淡水河那樣熟悉的在遠處流著,而我坐在
靠右的視窗,知道我正在向山下駛去。
這是一個和帕柯在一起的星期一的早晨。
安東尼。我的安東尼離復活節假期還有半個月,全宿舍正為期中考念得昏天暗
地,這宿舍是一年交一次成績單的。不及格下學年馬上搬出去,再瀟灑的女孩在這
時候也神氣不起來了。早也念,晚也念,個個面帶愁容,又抱怨自己不該天天散步
會男朋友,弄得臨時抱佛腳。那幾天,整個一幢房子都是靜悄悄的,晚上圖書室客
滿,再沒有人彈吉他,也沒有人在客廳放唱片跳舞了。吃飯見面時就是一副憂憂愁
愁的樣子,三句不離考試,空氣無形中被弄得緊張得要命,時間又過得慢,怎麼催
急它也不過去,真是一段不快樂的日子。
大家拚命唸書還不到四天,停停歇歇的學潮又起,部材學生鬧得很起勁,每天
一到中午一點鐘下課時,警察、學生總是打成一團。我們宿舍每天總有幾個女孩放
學回來全身被水龍衝得透溼,口裡嚷著∶“倒楣,跑不快,又被衝到了,我看不傷
風才怪。”她們說起遊行鬧事,就如上街買了一瓶洗頭水一樣自然,有時我實在不
懂。身為外國學生,不問也罷。
學校課程又連續了兩天,直到第三天中午,我寄信回來,一看客廳圍滿了人在
聽新聞,我也跑去聽,只聽見收音機正在報“學潮關係,大學城內各學院,由現在
起全面停課,復活節假期提早開始……”聽到這裡,下面的新聞全跟我們無關了,
大家又叫又跳,把書一本一本丟到天花板上去,只聽見幾個寶貝叫得像紅番一樣∶
“萬歲!萬歲!不考試,不考試了,哎唷,收拾東西回家去呵!”
第二天餐廳釘了一張紙,要回家的人可以簽名離開宿舍。
我黃昏時去看了一下,一看了不得,三十五個女孩全走,只留我一個了,心裡
突然莫名其妙的感觸起來,想想留著也沒意思,不如找個同班的外國同學旅行去。
打了幾個電話,商量了一下行程,講好公攤汽油錢,馬上決定去了。
那個晚上宿舍熱鬧得不得了,有人理衣服,有人擦箱子,有人打電話訂火車票
,幾個貪吃的把存著預備開夜車的零食全搬出來了,吃得不亦樂乎。我計劃去北部
旅行她們不知道,於是這個來請我回家過節,那個來問要不要同走,但我看出她們
是假的,沒有誠意,全給推掉了,躺在床上聽音樂,倒也不難過。十二點多,樓上
的胖子曼秋啪一下推門進來了,口裡含了一大把花生米,含含糊糊的問我∶“艾珂
,你放假做什麼?不難過啊?”
我聽得笑起來了。
“不難過,本人明天去北部,一直要跑到大西洋,沒空留在馬德里掉眼淚給你
看。”
曼秋一聽叫起來了,往我床上一跳,口裡叫著∶“怎麼不先講?你這死人,怎
麼去?去幾天?跟誰去?花多少?我跟你去,天呵,我不回家了。”
“咦,我是沒家的人才往北部跑,你媽媽在等你,你跟我去做什麼。我又不去
長的,錢用光了就回來,下次再約你。”
好不容易勸走了曼秋,嘆口氣,抱著我的小收音機睡著了。
第二天我啟程去北部,玩了八天錢用光,只得提早回來,黃昏時同去的幾個朋
友把我送回宿舍,箱子在門口一放,揮揮手他們就走了。按了半天門鈴,沒人開門
,我繞到後院,從廚房的窗子裡爬進去,上上下下走一圈,一個人也不見,再看看
女傭人艾烏拉的房間,她正在睡覺,我敲敲窗把她叫醒,她一下子坐起來了,口裡
說著∶“哎,哎,艾珂,你把我嚇死了,你怎麼早回來了,復活節還沒到呢,假期
還有半個月,瑪麗莎小姐以為沒人留在宿舍,已經決定關門了,明天我也回去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