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七樓，輕輕敲門。門馬上開啟，一個滿頭銀髮、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說：“周先生吧？您來得真快。裡面請。”

周易換上乾淨的棉布拖鞋，站上地板，粗略打量了一下：屋內陳設古舊簡樸，桌椅似乎都是明清紅木傢俱。正廳的一副巨大對聯遒勁醒目，上聯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下聯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對聯中間用水墨畫了個十分寫意的太極圖。周易暗暗稱奇。屋子是三室一廳，約一百平方米。書房內一人道：“可是周先生到了麼？”

幾聲柺杖點選，從書房內走出一個一襲淡白色唐裝、山羊鬍、瘦瘦高高、長相清奇、精神矍鑠的老者，雖然他雙目已眇，周易卻覺得他似乎是目光炯炯地審視著自己。半晌，他緩緩點頭，說：“周先生果然是人中之龍，老朽雖然沒這個眼福，但還能透過氣場感受得到。”

周易當然認為朱瞎子的恭維是因為有求於自己，也沒放心上，一笑道：“朱老先生哪裡話，小子頑劣。”

朱瞎子對那老太太說：“梅娘，去給我沏一壺雨前龍井。”

二人在對聯下面的茶桌前坐下。

朱瞎子開口便道：“周先生，你兩個月前遭逢大難，幸有女人相助，才得以不死，對麼？”

周易甚感詫異，當時在鷺島宿舍外荒地的那次鬥法，自己並未和朱成碧說起過，這朱瞎子怎麼知道的？

周易老老實實答道：“正是。”

朱瞎子又道：“周先生身上有濃重的妖氣，你屬道家之人，要知潔身自好，不是什麼東西都能隨身攜帶的……”

周易知道朱瞎子說的是自己懷中西羽涵化身的花瓣，心中一陣刺痛，說：“不瞞老先生，救我的女人是個妖怪，她消失後，化身成花瓣……我怎能不日夜帶在身邊！”

朱瞎子愣了一下，沉吟道：“死了？不像啊……這妖氣，生機盎然……你身上還帶了什麼特別物件？”

周易心中一動，說：“還有一顆護身珠子。”

朱瞎子吸了口氣，說：“能讓我摸摸麼？”

周易伸手到脖子上去摘護身珠，朱瞎子忽然說：“別摘下來，你近前些讓我摸。”

周易依言，拉出紅布包裹的珠子，起身，把珠子放到朱瞎子手心。朱瞎子兩手合扣，口中唸唸有詞，瞬間紅光滿室，駭得端著茶盤進來的梅娘驚叫了一聲。朱瞎子停口，紅光驟然消散。朱瞎子手微微顫動著，放開珠子，嘆道：“恨我不能睜眼看一看這千年難遇的驪龍之珠，唉！”

周易詫然道：“‘驪龍之珠’？莫非是《莊子·列禦寇》中記載的那個‘探驪得珠’的故事？”

朱瞎子拈鬚，如看得見般接過梅娘遞過來的青花瓷杯，喝了一口，道：“正是。‘河上有家貧恃緯蕭而食者，其子沒於淵，得千金之珠。其父謂其子曰：取石來鍛之！夫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淵而驪龍頷下，子能得珠者，必遭其睡也。使驪龍而寤，子尚奚微之有哉！’莊子中的那些記載，大都被後人當成比喻和寓言，豈知其中鉤沉索隱，機關遍佈，藏著驚天的秘密，歷來只在道家幾個小門派中單線口口相傳，如今，知道的人更是寥寥無幾了……唉！”

周易順著話茬問：“那麼，《莊子·列禦寇》中的另一個故事‘朱漫學屠龍於支離益，單千金之家，三年技成，而無所用其巧’也是確有其事了？”

朱瞎子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一個苦笑，說：“不瞞你說，朱漫正是先祖……先祖曾留讖語：朱家千年，代代有男丁，如有一代只生女兒，則、則——”

職場屠龍術　第一章（9）

周易緊張地問：“則怎樣？”

朱瞎子喟然長嘆：“則必有屠龍之事發生，家國皆有大難！”

周易直接問：“您認為，朱成碧會遭什麼樣的難？”

朱瞎子緩緩搖頭，說：“從她一出生，我就知道大難臨頭，替她推演八字，甚至精確到每一天的運氣……可從八字上看……周先生，你的八字，可否報給老朽？”

周易心中生疑，說：“我的八字，家父一直不肯告知，不知何故。”

朱瞎子卻似乎早有預料，唇角帶笑，道：“令尊大人是不想你捲入任何紛爭，連驪珠的事都沒有告訴你……可是，你周家的人，又怎脫得了干係……”

周易皺眉沉思，父親的種種舉動在腦中一一閃現，的確疑點頗多，而這個朱瞎子，似乎對自己家族的事情也很瞭解，於是問：“莫非我們周家也跟屠龍術有關？”

朱瞎子避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