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著吃著。乾涸的眼眶再次溫熱，大顆大顆的眼淚滑下。滴落到血肉上。血肉變得有些苦鹹，這依然影響不了血肉的甜香。

一口一口專心地品嚐，任眼淚滑落。刻意忽視的心痛卻越來越強烈。

“……”嘶啞的喉嚨無聲哽咽。

平坦的小腹逐漸滾圓，依然不停止吞嚥，漲到極限的胃囊傳來撕撐的疼痛。它感受不到，心中的疼，強過了一切身體上的疼，好痛好痛，痛得幾度窒息。不自覺加快了吞嚥的速度。如果肚子能夠漲破，那份疼能有多強烈？能否蓋過心裡的疼痛？它好疼，它心裡好疼！

肚子越來越疼，卻始終頂替不了心裡窒息的疼痛。

血肉已經堵住了喉嚨，再咽不下去。就這樣堵在那裡，堵得它不能呼吸。

眼前一黑，小小的身軀再次砰然倒地。

時間靜靜地流淌，消化系統盡職盡責地加快趕工。

再次醒來的瞬間，小喵立即開始繼續吞嚥。

無數次的昏迷甦醒，不再哭泣，心裡的疼好像已經麻木了。極致的疼都麻木了，肚子的疼更感受不到。

金黃色的瞳孔再沒有任何血汙遮蓋，卻越來越灰暗。那眼裡，已經接收不到任何光彩。

不去看，看不到附近的一切。不去聽，附近也始終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響。

始終不忍去吃那帶著凝固微笑的頭顱。脖頸以下不知不覺卻已只剩下白骨。牙齒不斷地在白骨上磕碰。從一開始的不留一絲痕跡，漸漸地白骨上被咬出了牙印，直到某一刻，狠狠地一口咬下，白骨應聲而碎。

“咔！嚓滋滋滋滋……”好像品嚐甜美血肉那樣細緻地咀嚼無味的白骨。

一口一口慢慢地咀嚼，不浪費一絲碎屑。飛濺到地上的骨屑也低頭舔乾淨。

龐大的人類骨架，不知不覺也不再那麼難以吃盡。小小的黑團在短短的幾天內不斷迅速長大。這次，它居然一口氣將整個骨架吞嚥下肚。

再次站到那凝固的微笑前，影子已經遮蓋住了整個頭顱。小喵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體型已經在短短的幾天內迅速長大了一倍。

灰暗的雙眼貪戀地盯著那微笑的頭顱，久久不動。深深地將這笑容刻印在腦海中，永遠不會遺忘。然後終於低下頭去，親暱地不住磨蹭，親吻上頭顱的臉頰，一張嘴咬了下去。

白骨漸漸顯露出來，在它的眼中卻依然是那副微笑的容顏。

“咔嚓！咔嚓！”地將整個頭骨咬碎，那副容顏也始終不曾在腦海中消退。

逐漸融化的積雪，腳下依然留著那熟悉大小的坑凹。嚥下最後一口骨屑，黑貓蜷起身體，在坑凹處睡下。就好像，睡在那無形的懷抱中。

這一覺，它睡了很久，很久。坑凹逐漸平坦，轉眼冬去春來，積雪迅速地消融。

再醒來，長久地盯著空地發呆，眼前依然是那笑容。

“黑仔……”那熟悉的聲音在耳邊迴盪。

“還沒吃完……”

“嗯？”小喵歪了歪頭，斜看向附近喪屍的殘骸。

默默走向那喪屍，看到那喪屍的雙手和微張的口中殘留的碎肉。它搶走了一些。還回來。

血肉深陷在指甲中，就連同指甲和半截手指一起咬下，團嚥下肚。含著血肉的口，整個咬碎吞下。喉嚨裡也有，嚥下去的，肚子裡也有。那就把脖子，胸腔，肚子也都吃下。可是，如果已經消化了一部分呢？還是隻能整個都吃了，才能全部拿回來吧？

這一隻吃了，這一隻也吃了，這附近，這許多喪屍，它們都得把他的部分還回來，每一分一毫都得還回來。

不停地吃，一口一口慢慢地吃，不知不覺地睡過去，醒來繼續吃。只有機械地撕咬，咀嚼，吞嚥。

灰暗的金黃色瞳孔漸漸染上了暗紅的色彩。牙齒越來越鋒利。體型不停地生長。全身髒汙黏膩的腐血漸漸不見，奇異地被毛髮吸收，露出一身光亮的漆黑毛髮，髮梢處隱隱泛著紅色。一次可以吃下越來越多。吃再多，睡一覺醒來也已經消化完全，可以繼續吃。

漸漸將最近處的喪屍吃光，卻無法分辨剩下的喪屍有沒有奪走他身體的一部分。沒關係，把它們都吃光就好了。所有的都吃光，就不會有所遺漏。

太陽昇起，又落下。日夜不斷變換。

它的心平靜無波，腦海中，那抹微笑始終在眼前。機械地重複吞嚥的動作。腦中殘破的身軀不斷修復，一點一點地拼湊出原本完整的男子身體。

大口吞嚥著喪屍難以下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