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矗立在床前的前世鏡,突然從中間裂開了一條縫,然後像被人砸開的冰稜一般,又像是一道水汽一般,先是碎裂了開來,然後又裊繞出一團水霧,與空氣緩緩交融。而就在我與高松都不知為何時,空氣中再次傳來那張俏臉的聲音,她緩慢卻有力地說道,“夏小秋,別忘了你的誓言!”
我愕然地看著那團水霧,驚措而不知所答時,高松已經取出一張黃符,向著那團還未完全融入空氣中的水霧迎面而去,同時口中念聲道出,“收——!”
可是,黃符在空氣中,似乎無處著力地打著轉,然後我依舊聽見那個聲音緩緩地說著,“收起你的符咒,不用白費力氣了,現在,這些對我都不起效”。
霧氣在逐漸淺淡,連同那個聲音也像是被風吹散了一般,“夏小秋,我不想為難你。其實,我想要殺的人,他們該死的都已經死了,還有些人,老天爺給了懲罰,他們早已斷子絕孫。但是,還剩下最後一個人,我和我的孩子一直無法近身。你,你只要幫我殺了那個人,就算完成了你這個誓言。”
“最後一個人?這人是誰?”我好奇地脫口問道。
“W寺的那個老和尚,就是他,這個千刀萬剮都不足解我恨的人的子孫!”那個聲音雖然越來越輕,越來越細,可是說到這時,卻突然高亢了起來,“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
“老和尚?你難道說的是,那個寺裡的方丈?”我吃驚不已地問道。
“對!就是他!這個賊和尚就是他的後代!當年他****我時,被大鵬哥打傷,然後為了拆散我與大鵬哥,他逼著我爹將我嫁給一個死人。在出嫁前,我將自己清白的身子交付給了大鵬哥,不想卻懷上了。這個惡人,他不但讓人誣陷大鵬哥,將他發配至很遠,讓我再也見不著。當他得知我懷上了,他就知道這孩子一定是大鵬哥的。他恨我死活不從他,於是不讓我死個痛快,一刀刀將我肢離、剖腹,還將我肚子裡的那團肉剁成了泥。我娘瘋了,我弟弟傻了,我爹自殺了,我們一家全部都死了。”聲音越來越輕,可是,落在我的耳裡卻依舊清晰分明,並且震驚得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沒有機會親手殺了他,但是我也要讓他斷子絕孫,還要讓他的子孫後代也嘗一嘗同樣的滋味。夏小秋,記住你的誓言,替我殺了這個賊和尚!”聲音幾近輕不可聞,但每一字都充滿了無比的憤懣。
當最後一句“我最後一次相信的人,是你,夏小秋!你別讓我失望了!”說完後,這個聲音終於消失了去。隨之,那團水霧也一併不見了去。
病房裡霎時,又陷入了寂靜中,可是,那些隨著氣霧消失去的言語,卻像是形成了一部天然電影般,將三百年前的往事,在我眼前倒流了一遍。心潮震憾與澎湃中,不止是我幾近失語,就連高松,他也手持著黃符,聽得一動不動了住。
過了很久,我才慢慢緩過了神來,望著高松,他也同樣望著我,我們剛才的爭執,到了這時,卻發現,竟然都不知道如何再繼續下去。
“你不會真的打算幫她去殺了W寺廟裡的方丈吧?”高松終於向我吐出了一句話,而這句話,也正是我在問著自己的一個問題。
我回答不上來,可是,我還是給出了回答,“我想,看來,我們還得去一次W寺廟。”
“去殺了那老和尚?”高松依舊緊緊不放過這個問題,死死地盯著我不放。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腦子裡似乎有點亂。
“不知道的話,你為什麼要去?”
“我想,事情總是要解決的,也總會有辦法解決的,是不是?”
“去了就能解決了嗎?除非你殺了那個老和尚,難道不是嗎?”高松的問話咄咄逼人,他依舊對我剛才的決定發洩著不滿。
“如果不去,你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嗎?”我反問。
“沒有。但是,如果你不答應,不是什麼也不會發生?”
“不,如果我不答應,你也許會死!”我回答得很快,但聲音卻很輕,“我不想你有事,就像你也不希望我有事一樣”。
“好吧,就算我們答應了她又如何?她已經魂飛魄散了,就算我們什麼也不做,她也拿我們沒有辦法,是不是?”高松嘆了口氣,走近我身旁,撫摸著我的頭,勸說道,“那麼,就讓我們把一切都忘了吧,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好不好?”
我看著他,搖搖頭。
“為什麼?你難道真的要完成誓言?”高松難以置信地將手縮了回去。
“我想,既然我已經答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