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熱水濺到了手背上。
她垂著眼,茫然未覺。
水滿了。
她拿起保溫杯喝了口。
“唔。”
刺痛灼燒的感覺倏地侵襲全身,書嚀眉頭緊皺,那口裹燙舌尖的熱水咽不下也吐不出來。
手裡的保溫杯一晃,熱水猝不及防地抖落潑到了她衣服上。
她本能後退步。
喉嚨又在這時難受起來,她忍不住偏過頭咳嗽,咳得肩膀抖動,杯裡的熱水又濺出了一些掉在地上。
短短几秒,她滿臉通紅。
分不清究竟是咳嗽導致的,還是因為舌尖被燙得疼。
大概狼狽和糟糕都是有延續性會傳染的。
下午書嚀放學坐上公交的時候,黑雲壓城,潑天的暗色像是要將整座平江吞噬。
到站下車。
瓢潑大雨從萬米高空急速砸落,砸在車窗上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
打到身上,身體溼透,書嚀才從發愣中堪堪回神。
她抿了抿唇,像是後知後覺地往前跑。
可她好像忘了,下雨的時候在雨裡奔跑遠比走路淋的雨要更多。
何況,暴雨往往伴隨狂風。
瓢潑的雨被刮成雨柱,毫不顧忌地往書嚀的臉上刮,額前的劉海沾在一起亂飛,時而擋住她的視線。
眼前模糊,她看不清路。
踩了一個又一個水坑,鞋和褲腳都溼透。
即便很快跑到家,她全身溼漉漉的和落湯雞一樣,找不到一處乾的地方。
又冷又溼。
好不狼狽。
她沉默地換下溼衣服去洗了熱水澡,洗完再用吹風機把頭髮吹得很乾,甚至還給自己煮了紅糖姜水。
姜味沖鼻,很難喝。
她閉上眼一口氣喝得乾乾淨淨,不許自己吐出來。
可她還是發燒了。
在半夜的時候,書嚀迷迷糊糊起來想上廁所,才掀開被子坐起來,一陣天旋地轉,腦袋發暈,她直接摔回到了床上。
安靜的臥室裡,只有她微沉的呼吸聲。
她緩了又緩,然而呼吸逐漸急促,費力抬起沒什麼力氣的手摸上額頭。
很燙。
昏昏沉沉地意識到自己在發燒,書嚀強撐著起來,拖著無力在打顫的腿慢吞吞下樓,想去找醫藥箱。
家裡是樓梯,她頭重腳輕的,差點兒就踩空,驚得後背又出了層汗。
等找到醫藥箱,發顫的手指摳出片退燒藥,她連熱水都沒有到,直接就著杯早就涼掉的冷水往喉嚨裡咽。
“咳咳!嘔……”
但她沒能嚥下去,而是堵在了喉嚨口。
白色藥片的苦味瞬間蔓延,沿著味蕾一下衝到胃裡,肆意翻騰。藥片不上不下,逼著她直吐。
好苦。
書嚀的眼眶直接被逼出了水霧。
好不容易吐出來,呼吸越來越重,翻不到膠囊退燒藥,她只能再摳出一片藥,掰成兩半,閉上眼眉頭緊皺強迫自己吞下去。
苦意橫衝直撞,她連喝了兩杯水。
還是苦。
喝完再爬上樓,一碰上床,她費力拉過被子裹緊自己,想著睡一覺發一身汗應該就會好了。
可一閉眼,白天陸之讓的那個不耐眼神,以及那句煩不煩竟開始在腦海裡清晰回放。
一遍又一遍。
揮之不去。
在這個寂靜無人的深夜裡,將她以為已經藏起來的委屈和難過一點點地無限放大,佔據她所有感官。
逼著她忍不住想。
他很討厭她麼?
如果是姜晚星,他還會那樣兇她麼?
鼻尖隱隱有酸意。
睫毛顫動,書嚀側躺著,身體蜷縮成嬰兒的姿勢,小小的一團,手指緊攥住枕頭。
好久。
她很輕很輕地吸了吸鼻子。
-
書嚀這一覺並沒有退燒,早上睡過頭醒來的時候反而更難受了,喉嚨發澀發乾,疼得厲害,叫都叫不出聲。
家裡這兩天只有她一個人。
外婆是退休教師,週末的時候應邀去了省裡參加研討會。
她和外公結婚這麼多年天天在一起,當時書嚀再三說自己在家沒問題,外公便陪著外婆一起去了。
書嚀掙扎著給薛東打了電話請假。
薛東一聽到她啞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