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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部分

叫。一場熱鬧轟動半城,事畢放他起行。桃夭夭淚流滿面,邊走邊喊:“岳飛糊塗白送命,武穆智勇昭汗青。”兩邊髒水雜物如雨點砸落,男女老幼無不指面痛罵。

就這樣,月復一月,年復一年,桃夭夭遊走四方,受盡了人世間萬般苦楚。漢人瞧他頭臉的烙字,必定目眥欲裂,拳頭板子隨時奉送。金人聽他滿嘴中原腔,厭惡鄙視,也將他當作最低賤的奴隸。數年間,桃夭夭瘸了右腿,斷了兩根手指,耳朵只剩半隻,做工務農都沒門,當乞丐無人可憐,只象野狗般尋覓殘羹冷飯過活。開始倒也坦然,遭人打罵他就想“反正是拔都兒的身體,隨便作踐,與我桃夭夭何干?”長期受虐畢竟難忍,他回憶峨嵋派的法訣,想煉成一點兒法術好防身。偏巧造化弄人,劍仙法術須從童子身煉起,打通周天之後才能結婚生育。拔都兒長相比豬還醜,居然不是童子身,氣的桃夭夭鼻歪嘴咧,大罵那個女人不開眼跟他睡過覺。

流浪生涯中,時代倒轉的疑問常從心底冒出。睡夢裡舊事再現――峨嵋討伐金輪教,玄門苦鬥九尾黿,小雪中毒,大哥垂危,靈兒巧計探禁地,方師兄領路鎮妖塔,剛踏上幽冥江橋頭,莫明其妙到了宋朝

猝然夢醒,龍百靈,李鳳歧等人的言談樣貌,那樣清晰,又那樣遙遠,彷彿沙漠深處的海市蜃樓。他驚出一身冷汗,忽地疑惑起來,什麼桃夭夭,峨嵋派,或許壓根兒就沒存在過,全是自個兒餓暈了瞎編的虛幻故事!

莊子夢蝶,醒來犯疑,自問是莊子做夢化作蝴蝶,還是蝴蝶做夢變成莊子?如今情勢相仿,到底是拔都兒幻想出桃夭夭,還是桃夭夭化身為拔都兒。“我是誰,我來自何方,我歸於何處?”此類問題如疽附骨,曾令多少賢哲思之無解,乃至入魔發狂。桃夭夭也陷入這種泥潭,幸而達觀的性格起了作用,一拍大腿,決斷道:“我是誰?我就是我!他媽的能吃能喝不偷不搶,老天爺給我這幾十斤,折騰來折騰去,總有他的理由,老子大人大量不跟他計較。”

久經了世態炎涼,模糊了“人我”之分,自有一種超然世外的氣概。浮世流離,顛沛往返,這年他又回到了臨安。百姓們憑烙印認出陪刑嶽爺爺的“金狗拔都兒”,仇恨之意稍減,輕辱之舉更甚,人人拿他當雞犬戲弄。桃夭夭尋偏僻處棲身,終至西湖靈隱寺,藥師殿後的荷塘旁邊。那裡是埋葬麻風病死者的墳場,平時人跡罕至,連和尚都不願踏入。桃夭夭樂得清靜,在墳地內搭棚子長住,掏鳥蛋挖野菜充飢,偶爾尋些祭墳的果品滋補,吃飽了優哉遊哉,正是“形容枯槁,心如死灰”的逍遙之態。百姓深為納罕,議論紛紜,謠言很快傳入了相府。

第二部 入道篇 第十六回 前生此世夢參商2

丞相秦檜害死岳飛後,白晝心緒不寧,黑夜驚夢盜汗,遂四處拜佛請神祈求保佑。這日到靈隱寺燒香還願,諸殿隨喜已畢,秦檜依然愁眉深鎖。侍從想給丞相找樂子解悶,便道:“據傳靈隱寺住了個瘋癲異僧,善知過去未來之事,不知是真是假。”秦丞相喚主持詢問,聽說瘋僧是個金人,先有三分歡喜,又聞善知前後因果,一時好奇心起,立命前來拜見。方丈和尚屁滾尿流,東竄西鑽找瘋僧。

桃夭夭正在墳地尋食。昨夜起了座新墳,祭品頗為豐富,哪知早晨風雨大作,糕餅米麵淋的稀爛。桃夭夭拿掃把扒拉多時,只揀獲生雞蛋一枚,飢火上衝,剛要享用“去骨全雞”。方丈趕來了,挽胳膊拉住便跑,急道:“秦丞相要見你,快跟我走!”桃夭夭暗想“秦丞相秦檜,那是害死嶽元帥的奸賊,見我幹嘛?嘿,見就見罷,休想舒服,瞧老子怎麼戲耍奸賊。”將雞蛋放入胸前衣兜,一邊思索對辭,一邊搖搖擺擺徑往前殿。

方丈回稟瘋僧喚到。秦檜眯眼打量,看他癩頭脫髮,黥面烙字,穿件破僧衣,遍體汙垢骯髒,手裡還提拎一根禿笤帚,便笑問:“兀那僧人,你拿掃帚何用?”桃夭夭道:“用它掃盡天下奸臣賊子。”秦檜一愣,冷笑道:“折了那帚頭,卻看你如何掃。”桃夭夭道:“折斷趙(宋朝皇姓)頭是根吹火筒,正巧送給丞相。”秦檜道:“送我何為?”桃夭夭笑道:“送你吹風煽火,吹得狼煙四起,方顯能耐。”

左右眾人唬的手腳發麻,竟忘了阻止瘋僧。秦檜道:“本相念你瘋病在身,以致胡言亂語,遣名醫為你治病可好?”桃夭夭搖頭道:“治不得,治不得,這是東窗底下傷涼(良)心的病,沒藥家附子(岳家父子),這病斷無可救。”秦檜道:“敢是餓昏了胡說,給他些乾糧。”隨從遞上幾個饅頭,桃夭夭拿來掏出餡扔掉,再將饅頭踩爛。秦檜道:“你不吃便罷,因何將餡拋灑?”桃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