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所下。”南宮無憂平淡的回答,徹底擊碎了她心裡的期望。
眼眸中最後一絲光彩,也被漆黑吞沒,憤怒煙消雲散,仇恨彷彿也變得不再重要,只剩下滿心的空曠,滿心的空洞。
胸口像是被誰鑿開一個大洞,將整顆心給挖了出來,徒留下一個空蕩蕩的口子。
“她心懷怨恨,聯合當時仍是平妃的羅璇,買通太醫,在母妃服用的燕窩粥裡,連續數日參雜毒藥,那種毒藥無色無味,長期食用,便可置人於死地。”正是因為有羅璇的配合,計劃才能完美實施。
當初,得盡榮寵的先皇后,早已成為後宮無數女子的眼中釘肉中刺,槍打出頭鳥,沙織這個強力助手的出現,不過是恰巧。
但正是因為種種巧合,才會釀成爾後的系列悲劇。
“我在出生,便身帶劇毒,有一頭異於常人的白髮,而母妃,則在產下我後,失血多過身亡。”手掌緩緩拂過耳鬢垂落的幾縷秀髮,說到這裡,他悄然握緊拳頭,力道之大,就連那指骨,彷彿也透著一股青白。
他定眼看向上官若愚,沉聲問道:“血海深仇,是我自出生起,便揹負的,我沒得選。”
若非沙織的嫉妒,他不會自幼失去母親,不會因為出生克母,又身中劇毒,淪為世人眼中的怪物,受盡折磨,受盡羞辱,更不會在前半生中,從未曾品嚐過溫暖的味道。
永遠只能躲在骯髒的角落裡,冷眼看著宮中上演的一幕幕悲歡離合,一幕幕父慈子孝。
沒得選。
輕如鵝毛的三個字,卻彷彿承載著千金重量。
上官若愚早已失去了言語的能力,她從未曾想過,自己會被牽扯進這麼麻煩的恩怨之中,真是可笑啊,她一輩子怕盡麻煩,卻不想,竟在不知不覺間,被捲入旋窩裡,不可自拔。
“世間未曾給我留過一條活路,我若不拼,此生將會受盡侮辱,受盡苦楚。”他若不想做任人宰割的羔羊,便只能做手染鮮血的屠夫,世人欺他,辱他,他便厚積薄發,隱忍悽苦,只等到出頭之日,再一一報復。
這是他最真實的一面,如今,他已完完整整的展現在她的眼前。
她會如何,他不知,也不曾想過,但即使她恨他,他也不會放手。
“你從什麼時候知道這一切的?”上官若愚沉默了許久,才幽幽問道。
嗓音平靜到讓人驚訝,但她眼裡盛滿的傷痛與淒涼,卻曝露了她此刻並不平靜的心情。
南宮無憂微微抿緊嘴唇,“六歲時。”
那日,他為尋一口飯吃,偷偷潛入御膳房,為了躲避宮人的搜查,藏身在御花園角落的一顆大樹上,手捧著冰冷的饅頭,享受著難得的一頓飽餐。
那時,他無意間看見羅璇與沙織碰面,親眼看見她們反目,親耳聽到她們互相曝光對方所做的醜事。
他已記不得當時的心情,只知道,從那日起,他心底,便焚燒著一把名為復仇的熊熊火焰。
從那時起,他才知,他的苦,並非命運的遺棄,並非老天的丟棄,而是源自於女人間的爭寵鬥狠。
他恨,恨剝奪他未來的仇人,恨這些害死他母妃的女人。
也是從那日起,他心中再無光明,再無溫暖,化身為復仇的修羅,只為了出這一口氣。
“那你可知,我的身份?”上官若愚再度追問,心臟已被現實抨擊到麻木。
他陰暗的面容微微一僵,臉上的血色正在消退。
無需他再回答,答案已足夠清楚。
“從什麼時候起,知曉的?”她面無表情的問道,如一具失去靈魂的行屍走肉。
四肢涼得全無任何溫度,如一具死屍,平靜的躺在床榻上。
他頓時啞然,眸光逐漸黯淡下去,似無法啟口訴說。
“從我回到京城的那日?”
“……”沉默。
“還是更早?”
“……”仍舊是沉默。
雙眼澀澀的,卻沒有任何溼意,當人疼到某種地步,連哭,也變成了奢侈。
“不想說,還是不敢說?”她顫聲問道,只想將心底的疑惑一一揭開,到了這一步,還有什麼,是她不能承受的呢?
“你很累了,其他的事過幾日再談。”南宮無憂不願回答她的疑問,生硬的想要轉移話題。
他溫柔的語調,卻讓上官若愚無法接受,她聲嘶力竭的怒吼道:“我不累!我他媽只想知道一切!”
以前,她總覺得做人難